前傳 皆苦(1 / 3)

“陸先生,我們公司的銷售崗位已經飽和,感謝您的關注,請留意更多招聘崗位。”

“陸九青先生,很遺憾您並未進入本公司複試,如有其它崗位的求職意向,請填寫您的個人簡曆至下方郵箱……”

“尊敬的陸先生,因您個人綜合評分不足,本次信用卡申請失敗……”

……

陸九青歎了口氣,算起來今天是他被開除的第十天。這十天內,自己的求職毫無意外的全部失敗,畢竟,他連初中都沒有讀完,可選擇的工作本就極為有限,對於那些起步要求全日製本科畢業生的工作更是不敢高攀。

七月的陽城正式開啟了炙烤的模式,三十幾度的高溫不分晝夜,牢牢的控製住了整座城市,尤其是陸九青所在的這間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麵臨如此窘境,或者說這樣的境地對於自己來說更像是一種常態。

一旁的手機響了,陸九青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眼中的一絲欣喜瞬間冷了下去,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按了接通。

“這個月的錢呢?怎麼還不寄過來,我這裏沒錢了,你是想……”電話那頭是一位中年婦女的跳腳怒斥。

“我被開除了,現在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陸九青閉著眼睛,說這些話時,臉上並沒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和自己對話的隻是個陌生人而已。

“你個廢物有什麼用,被開除幾次了?隔壁老宋家那個兒子,人家現在在國外一個月賺幾萬塊,我看著都眼紅,沒用,你真是沒用,虧得我……”

“你別吵了,我就算借錢這幾天都給轉過去,想要宋叔的兒子你就去要過來養著。”

邊說著,陸九青一邊在床頭已經被捏扁的煙盒裏摸索著。

“你個……”

“讓我弟接電話。”

“滾,你居然和你媽頂嘴,趕緊滾……”

在電話那端更加肮髒下流的咒罵聲喊出之前,這麵的電話已經被陸九青掛斷了。

從陸九青記事以來,母親這個詞對於他來說就是模糊的。印象裏,除了上初一那年撿了五十塊錢給她以外,這位中等身材,留著象征精明強幹的短發的女人就沒有對自己笑過。

反而是弟弟陸橙,從小就被視為掌中珍寶,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麼多年以來,母親甚至沒有對他發過火,就連眉頭都不曾皺過。

“橙子比我小幾歲來著……五歲?”陸九青搖了搖頭,“應該是四歲吧……”

對於這個弟弟,自己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即便他幾乎帶走了母親所有的關注與愛護。畢竟陸橙雖小,所幸明事理,雖無法幹涉或改變母親的態度,但私下還是非常向著這個哥哥。

每個月四千五百塊的工資,陸九青需要轉三千塊給母親,而其中的兩千塊是用作正在上大一的陸橙的生活費。而弟弟卻經常偷偷給自己轉過來一些,雖說是一兩百這種小數,陸九青當然也不會收,但是總歸心裏是很暖的。

卡裏還有不足一千塊,幸好房租下個月末才需要續繳,省著點花倒是能撐一小段時間。不過要給家裏轉的錢還沒著落,而且發出去的上百封簡曆有如石沉大海一般,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一夜未眠的陸九青終究是熬不住了,沉沉的睡了過去。

由於母親的橫加阻撓,初中輟學後外出打工的陸九青和陸橙之間並沒有什麼聯係,甚至回家時都不允許兄弟倆有什麼交流。

在陸九青的眼裏,自己就是一個每個月固定給家裏轉錢的機器,除此之外,並無一點其它的情感。

“哥,上次去你那,我偷偷在你桌子下麵放了兩千塊錢,是我這幾個月攢下來的,你先拿去應急,別和媽說。”

信息是弟弟發來的,不過卻是用的母親的號碼。並未完全清醒的陸九青從床上爬起來,從桌子下掏出了一個非常破舊,布滿一層厚厚的灰塵的褐色錢包,裏麵的確是二十張有點微微發黴的紅色鈔票。

二十三歲的陸九青除去工作以外並沒有社交,當然他的生活費也不能支撐他有任何的人情往來。

可眼前的這些錢就像是摧毀自己內心防線的最後一顆子彈,九青心裏暗暗發誓,如果未來自己能夠出人頭地,一定要把最好的一切送給橙子。

等待其餘公司的回複,陸九青打開手機的短視頻平台,這是他唯一的娛樂消遣。

策劃案在劉琦的手裏攥了很長時間,他必須等待坐在對麵沙發上這個男人把其它事處理完。

“黃總,您的雪茄。”

一位身材異常惹火的女人敲門走了進來,一身得體的OL裝扮伴著高跟鞋的陣陣響聲將辦公室內沉寂的氛圍打破。

“屁股。”男人沒有抬頭,依舊認真的刷著手機。

女助理先是一愣,看了看站著的劉琦,一絲尷尬轉瞬即逝,隨即恍然大悟,雙手將雪茄遞到了男人附近。

“黃總,已經提前給您剪好了。”

男人揮揮手,示意一旁的女人先出去,也不忘用他那隻碩大的手掌在女人屁股上用力的拍了兩下。

劉琦站在一旁,並沒有任何的表情,雖然在一個月之前這個女人還是他的女朋友白也。

見黃全叼起了雪茄,劉琦急忙掏出打火機湊到了跟前。

“坐吧劉總,站著多累啊。”黃全站了起來,白色的背心搭配紅色的短褲與這間歐式裝修風格的辦公室要多不搭有多不搭。

“劉總,今天故地重遊,是有什麼賺錢的好路子介紹給兄弟嗎?”黃全望著窗外,說話的語氣也滿是譏諷與挖苦。

這番話若是放在一個月前,恐怕借黃全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彼時劉琦還是風雷的老總,一個掌控著大半個娛樂圈商業版圖的青年才俊。

樹大必定招風,一周之內被爆出幾十起醜聞,其中真假或許參半,但在輿論的製導下,僅僅幾天便能讓一個所謂的商業帝國從鼎盛到崩塌。

“黃總,這是一份綜藝企劃,擬邀嘉賓、拍攝腳本、包括節目走向都在這裏,這次來就是看看黃總有沒有興趣成為冠名商……”

站在落地窗旁的黃全並沒有回答什麼,甚至沒有轉過身來,隻是揚起了手臂。

劉琦皺了皺眉,不過畢竟自己位卑,還是快步走上前,把手裏的方案交到了黃全手中。

“你說人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咱不往遠了說,就說兩個月以前,我見了你劉大老板,別說是上前搭話了,就連站在一邊恐怕都得被保安給拎走……”

邊說著,邊轉過身看了看劉琦,“劉老板,我很好奇網上報道你的那些內容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此刻,黃全語氣中的譏諷轉為了幾分玩味,當然,不論是哪一種,都讓此刻的劉琦做如針氈。

“黃總,這個……”

劉琦壓製著心裏的怒火,自從他出事以後,身邊的那群“老友”早就樹倒猢猻散。而劉琦不信命,他在尋找著一個機會,一個能讓自己翻身的機會。

當然,也在尋找著那個將他推進深淵的幕後主使。

“行行行……”黃全揮手笑了笑,“我也不是那種落井下石之徒,畢竟這座大廈是我在劉總你最落魄的時候買下來的,也算是替你解了燃眉之急吧。”

劉琦忙點了點頭,“當然還要多謝黃總幫忙,不知您對……”

“成,那我先看看,你嘛,就隨處逛逛,反正這兒你也熟,啊哈哈……”

劉琦的臉色已經不太能控製住了,不過還是迅速穩住了心緒,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同時也隨處看了看這個陪伴自己征戰了近八年的,自己當初砸重金打造的辦公室。

風雷大廈的估值連帶地皮約三點五億左右,這還不包括內部的裝修以及設備器材。出事之後大批合作公司要求解約賠償,包括手下員工的遣散費,巨大的經濟壓力之下,被黃全以區區八千三百萬收購,如果這也需要劉琦感恩戴德的話,確實真就沒什麼天理了。

“劉總……”

這個稱呼放在以前,劉琦幾乎每天都要聽幾百次。可自從破產之後,尤其再從黃全口中聽到這個稱謂,莫名的顯得有些刺耳。

“你這綜藝策劃,恐怕沒有任何的競爭力呀……”

劉琦望著黃全,卻一時語塞。

“不說別的,我們公司每年的冠名總支出大約在一百二十億左右,涉及到的不管是影視劇產業還是綜藝產業,甚至包括各大賽事的冠名權。”

黃全坐在了沙發上,燃著的雪茄瞬間插到了之前劉琦高價訂製的真皮沙發上,不過黃全就像無事發生一般。

“我每年經手的這些活動策劃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你看看你的這個項目,什麼素人直播體驗,還弄個全日製的公開直播。這個項目,是照抄哪個綜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