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巨掌牢牢地擎住白固,任其如何掙紮也無法動彈分毫,仿若掙紮於琥珀中的蚊蟲,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白斷一時之間竟恍惚了。
他從小到大,一直視為英雄天神的父親就這樣敗了,沒有出底牌,沒有拚命,他就這樣敗了。
沒有什麼欣喜,反而莫名的心酸。
片刻之後,白斷收斂了內心的複雜情緒,對站立在身旁的雙鬢白霜武者點點頭:“周叔,還要再麻煩一下您老人家。”
“自家人,說什麼客氣話。”
名為周武的老者搖了搖頭,抽刀出鞘,一步一步地踏水而行,目標赫然是懷抱幼兒,衣服沾濕了海水,盡顯玲瓏身段的侯爵夫人!
他的麵色很平靜,毫無半點殺氣,似乎隻是要拿刀去擦拭什麼。
“周管家,你要幹什麼?你可不要忘記,我是你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美豔少婦臉色煞白,色厲內茬道。
“我是你親大嫂啊!”
周武腳步不變,已經來到美豔少婦的麵前,淡淡的先天真氣向四周彌漫,封鎖她的一切可能逃亡路線,一絲不苟,哪怕她隻是一個資源強行堆砌上去的真氣境武者,弱得可憐。
“下輩子……算了,沒有什麼下輩子。”
雪亮的長刀高舉。
“武弟!”
一聲虛弱的爆喝,讓始終從從容容,像多年生雜草一樣頑固的周武刀柄一顫,看向聲音的方向。
白固拚了所有的氣血和真氣,卻依然沒有掙脫血玉巨掌的束縛,隻是勉強能張開嘴,讓大股鮮血汨汨流出,竟在哀求:
“放過她,大哥求你,我這輩子沒有喜歡過其他女人,讓她活下去!”
白斷眸中一冷。
當年,他母親就是在貴族軍隊圍剿白骨盜之時被這個男人冷酷拋棄,任由七八歲的自己如何苦苦哀求都是無動於衷,毫不在意。
最後,他的母親死於貴族殘酷的刑罰之中。
那時在他的眼中,母親也許比路邊的草芥還要輕吧,過後就忘。
“武,你懂我的,你知道我的啊,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別人不理解,覺得我瘋了,但你一定懂我。”白固痛哭流涕,像是一個孩子,與不久前的一方豪雄模樣沒有任何聯係。
“這些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成為了夢寐以求的貴族,我還遇到了她,我們安定了下來,生兒育女,真正有了家。”
“我知道,她不喜歡我,厭惡我,哪怕我已經是意境武者,侯爵之尊,她還是覺得我配不上她,暗中和雍國貴族有密切的聯係,但我不在意,絲毫不在意,隻要我愛著她,和她一直在一起就可以……”
“沒有了她,我的生活就沒有了意義,完全沒有了意義……”
周武緊握的長刀不斷顫抖,微白雙鬢下的麵孔扭曲,痛苦不止。
別人覺得幼稚可笑,但他卻是真的理解自己的兄弟,泥地裏打滾的童年,怒而殺官的少年,被貴族狗一樣追殺的青年中年,不知不覺已經度過的半生中他從來沒有見過白固如此發自內心的高興,不……幸福過。
幸福。
多麼奢侈的字眼啊,這個亂世的年代,賤民出身,滿手血腥的老匪徒,早已冰封殘破的心髒中,竟然能真的擁有這種東西。
這是何等的幸運!
“老爺……夫君……”
美豔婦人的眼中不知何時蓄滿了淚花,長長的睫毛顫抖著。
白斷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也不催促。
直到,
天邊出現一道寒白色的遁光!
明明上一刻還在遙遠的天際,下一瞬間卻驀然出現在先天武者也能模糊看到的範圍內。
“周叔。”白斷輕聲道。
“不!不要!”白固清晰地預感到了什麼,聲嘶力竭地咆哮:“我草你祖宗!”
“唉!”
周武長長一歎,雪亮刀光流水般落下,劃過那美麗修長的脖頸。
鮮血飄零,
一顆大好美人頭落下,被他穩穩地接在手中,睫毛依然在無意識地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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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遠,又似乎很近的海域中。
雍燕默默凝視遠方。
身軀魁梧雄壯,英俊神武,空蕩的左袖隨風飄蕩,一身氣勢沉重如山,使防禦數裏之內的大海光滑如鏡,沒有一絲波瀾。
“他來了。”
細蚊一樣的呢喃在耳邊出現,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誰在出聲。
“三座虛空島也來了,都在一萬公裏之外,距離這裏有五天左右的路程,他可能在懷疑什麼,也可能這隻是常規的護衛力量。”
“一旦讓這三座虛空島靠近這裏兩百公裏內,形成包圍圈,所有人都要死。”
“螞蟻一樣被踩死。”
一聲又一聲,細若蚊吟,來自不同的聲調,若隱若現。
“我為先鋒。”
雍燕隻說了一句話。
……
寒白色的遁光收斂,顯露一位白袍少年的身影。
超凡戰艦上的千餘官兵齊齊行禮。
“會長好!”
王信一步步從天空走下,淡漠地看著這一幕。
“為何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脫離虛空島,駕駛超凡戰艦外出?”
白斷行禮,微微一笑:“因為發現了戰機,且這是我的權責範圍內,何須命令?”
周武膽戰心驚地站在一旁,待聽到白斷毫不客氣的回答後更是頭皮發麻,本能地腳步向白固處走出一步,要夾帶其逃亡。
瘋了,完全瘋了!
如此對待一名王者,這是在尋死!
“如此嗎?”
王信目中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後,竟然點了點頭。
正要燃燒精血帶白固逃亡的周武一愣,腳步頓住。
他似乎讚同了?
王者也會在螻蟻麵前偽裝嗎?
“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