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裏零散地坐著幾個人。眉頭緊鎖的西裝青年雙手抱在胸前,顯然在做著重大的決定。
在他的對麵,兩個同樣西裝革履的中年人一語不發,雙方的談判明顯進入了僵持。
樓宇浩穿著休閑的polo衫,坐在長條會議桌遠端的一角。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西裝青年的麵部表情,從他緊抿的嘴唇來看,這場談判恐怕多半要不歡而散。
他其實不是很明白,這場關乎俱樂部存亡的談判,為什麼七葉教練要帶上自己。如果不是早上他不容置喙的一句“小樓,跟我來”,此刻自己應該還窩在自己的數據分析室,去搗鼓昨天晚上還沒弄好的研究模型。
他的手頭還有好幾場比賽沒有複盤分析,在比賽成績不容樂觀的當下,浪費每一分鍾的複盤時間都是極其不利的。
不過,現在俱樂部可能麵臨著比複盤比賽更急迫也更麻煩的事情。樓宇浩想。
如果這場談判談崩了,很可能這支曾經創下過輝煌的KPL俱樂部,即將麵臨最難堪的危局。
西裝青年將懷抱在胸前的雙手放在了桌麵上,手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麵。會議室內絕對稱不上寒冷,但他戴著一雙黑色的膠皮手套。安靜的會議室裏沒有其他的聲響,隻有輕輕的指節敲擊的噠噠聲。
就在對麵的兩個中年人即將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之前,西裝青年發話了。
“我不同意。”
短短四個字,卻仿佛一塊千斤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麵。
在他的對麵,麵色有些發黃的中年人率先流露出了明顯的不滿。
他狠狠地用手敲了一下桌麵。
“七葉教練,我說話可能不太好聽。但是你這樣一意孤行的話,我們可能很難再一起合作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用眼睛的餘光去瞥旁邊神色沉穩的同伴。
七葉依然搖搖頭,“後麵的合作可以再談,但掛牌價是我的底線,這一條不能動。”
“不能動?為什麼不能動?現在隊伍成績都下滑成這樣了,你們是三冠王啊!三冠啊!現在馬上季後賽都要進不去了,你作為隊伍教練都不著急嗎?”
樓宇浩有些擔憂地看向七葉。幾乎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家夥的脾氣,這種夾槍帶棒的嘲諷隻會招來他更強的反擊。
果不其然,七葉開始冷笑,“既然我是這個隊伍的教練,我都不著急,你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你說什麼?”麵色發黃的中年人有些氣急。
“既然現在成績已經不好了,還有價值的選手盡早出手,賣個好價格,有什麼問題?降低價格就能度過難關了嗎?降低價格就對他們好了嗎?讓他們去打次級?繼續打青訓?還是去直播?那這麼多年我的培養又算什麼?”七葉也提高了聲音。
“七葉教練。”一直沒發話的中年男人開了口。他看起來城府頗深,雖然一直不發一語,隻是靜靜地聽著他們爭執,但顯然一直沒有中斷過思考。
“我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的能力。你是三冠教練,是在整個聯盟創造過豐功偉績的傳奇教頭,我想這一點沒有人會質疑。”城府頗深的男人說話很慢,但沉穩有力。
“但是。”他話鋒一轉。
樓宇浩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任何隊伍都會有巔峰也有低穀。我們也不能總是一成不變地看問題,你說呢?現在隊伍青黃不接,我相信我們的青訓團隊很健全,也相信我們的教練團隊很成熟,分析能力很強,早晚有一天能重振旗鼓,但是眼下正是最艱難的時刻。如果我們能以一個合理的價格把能變現的隊員都變現,對我們,對大家,對俱樂部都是好事。如果你一味地想要把價格太高,到時候市場上無人問津,這些老選手的狀態又沒辦法回歸到巔峰,那價格也會慢慢降低的。電競這個東西,一旦不能持續上場打比賽,下滑的有多厲害,你可是比我更清楚的。我相信隊伍裏的數據分析師也不可能不知道。”
他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往樓宇浩這裏瞥了兩眼,後者顯然知道他話中所指,將目光移向別處。
見七葉和樓宇浩都沒有說話,城府男人顯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語已然奏效,他身體前傾,想要借此向七葉教練施加更大的壓力。
“我們作為俱樂部的董事和股東,也不是讓教練您壯士斷腕。而是我們是不是可以中肯地評判一下柒龍和柒劍這兩名隊員的合理身價?”
他在“合理”兩個字上麵刻意加了重音。
“比如說,柒龍300萬的掛牌價,我們都覺得可能現有的KPL俱樂部很難考慮,而柒劍的800萬掛牌價就更有點匪夷所思了。現在聯盟裏麵並不缺新生代的打野選手,尤其是一些剛剛打到KPL的年輕隊伍。像ZT戰隊的楓葉、LGM戰隊的晨曦,都是非常優秀而且年輕的孩子,他們的未來不可限量,估計也很難有隊伍能接受這麼高的報價。至於冠軍中單這個名號雖然響亮,我們也不是完全對遊戲一竅不通的人。”他用鼻子冷哼了一聲,“現在不會工具人中單,依然癡迷於搶經濟的法刺中單,隻怕是有價無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