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念入膏(1 / 3)

天空飄雪,街犯叫囂。

2023年10點的上海像所有以往任何一個上海深夜的模樣。

流浪狗從街道這頭竄到那頭,嗅著女孩的腳後跟汪汪的叫著。

女孩也不嫌煩,將手中煨著取暖的咖啡撒到地上,看到狗狗舔得歡,又將袋子裏的小蛋糕捏了一大塊扔到狗狗麵前,摸了摸狗狗的頭,踏著半米深的雪繼續向巷道深處走去。

狗狗抬起頭,向著女孩遠去的方向嗚嗚的叫了幾聲。

像是在道謝。

狗是有靈性的動物,有時候,它比人更加重感情。

林子又回頭望了望狗狗,招招手示意。

聽到狗狗回應一聲。

然後繼續往前走。

回到家中,洗漱完後,翻開冰箱,發現還有幾個蘋果,便拿了出來。

再不吃掉,估計就壞掉了。

蘋果還是上周末主編帶著阿兵來拯救我這個“外賣活”的時候帶來的。

一忙起來,就會什麼都顧忌不上,所以我再喜歡,也沒辦法把流浪狗帶回家。

我連養活自己都困難。

這樣想著,取了刀開始削蘋果。

諾大的房間,一盞小燈將整個空間縮小,留出光亮的一片,包裹著晚間歸家的人。

林子又放下手中切了一半的蘋果,腦袋開始放空。

主編的原話是:“子又,你呢,就去收集有關初戀的故事,我們下期的主題呢,就是緬懷初戀,你知道現在大火的女設計師蘇西吧,你呢就負責以她的故事出一篇專題,到時候肯定暢銷,我之前讓阿兵去聯係她的助理,可以盡快安排她的采訪。”

剩下的半個蘋果不知不覺滾落到地上,滾到腳邊,林子又回過神來,望著一旁垃圾桶裏被蘋果皮掩蓋一大半的名片,無奈地撿了起來。

你說這世界能有多大,徐霞客遊了大半生也沒找到自己的歸宿,而此刻,自己不想見到的什麼人偏偏朝你迎麵走來。

蘇西,我能不熟嗎?

這輩子我記得最熟的兩個名字,除了敏敏就是蘇西了。

端著切好的蘋果回到桌子邊,將剩下的小半個蛋糕取出來。

插上蠟燭。

點燃。

吹滅。

像完成任務一樣,木訥的完成一個生日的儀式。

十年了。

十年時間可以讓一條舊的街道煥然新生變成最摩登的商業中心。

十年時間可以讓亡者的軀體被山川蟲獸淨化成一抔黃土。

十年時間可以讓所有原本相識的人走成陌生人。

十年時間,舊時光裏的華麗少年漸漸在記憶裏退場,新時光裏的平凡男人開始充斥著生活。

我不知道你在何方,如果我知道,我會不顧一切的跑去找你。

我會找你,但我不會告訴你。

也許隻是觀望你的生活。

如果燦爛,我不會作任何打擾。

就讓那些關於青春的情愫永遠埋藏。

想著想著,女孩漸漸痛苦起來,用手一個勁兒的捶自己的頭,試圖將自己從過往的記憶裏抽離出來。

但好像於事無補,越是激動,眼淚越是像決了堤的岸,不斷地湧出來,擦也擦不幹淨。

視線開始模糊。

主編的話,媽媽的話,那個男孩的話,所有人的話開始充棟在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子又啊,你就負責去采訪蘇西,我之前叫阿兵安排和她的……”主編說。

“子又,我們就這樣吧

,我和蘇西在一起……”添度說。

媽媽握著爸爸的病危通知單,憔悴的說:“這個家散了,一盤散沙一樣的散了!”

然後衝上醫院的天台,徑直跳了下去。

“不要!”

我從沙發上醒來,隨手抹去滿頭的大汗。

這樣的夢,我總是難以擺脫。

書上說,夢最好的解釋,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真的不願意去回憶一切,可這記憶夜夜入夢,攪得我無法安生。

太陽透過窗欞射進來,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掙紮著,還是要起來,要收拾好自己,盡量穿得得體。

準備去接見這個叫蘇西的設計師新秀。

我也零星半點的聽到過她的消息。

設計師新秀嘛,和自己男友是業界裏的金童玉女。自己名聲也不小。

明星設計師。

……

就是麵前這個女孩子,將添度從我的身邊帶走,走到門前,我還是猶豫了。

我沒有勇氣去采訪她的初戀。

關於這些,曾經的我想逃得遠遠地。

如果上天有刪除這個選項,我會把過去和這兩個人的一切,刪得幹幹淨淨。

我不知道怎麼走到她的麵前。

我不知道怎麼坐下來講出開場白。

我不知道對麵的女孩子張嘴對我說些什麼。

我心跳驟快,呼吸急促,漸漸的失去知覺。

恍惚間,有人對我大喊,有人揉捏我的臉頰,有人在一旁哭泣。

我還是在做夢吧,我這樣想。

漫長的黑暗後,我開始見到光芒。

那個少年癡癡的拿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子又你看,這是我花了好幾個晚上自己設計的,我親手做的,給你,這世界上,它一定是獨一無二的……”

我笑起來,少年也笑起來。

然後,又是漫長的黑暗。

如果提前預見了你將要渡過的人生,你還會繼續當年的選擇嗎?

還是說,你不會繼續安安分分的跟這個世界委曲求全,你會勇敢的去改變自己的人生,讓一切遺憾得到釋懷。

我不知道我是哪一類人,但我知道,從醒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暗自決定,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放開你。

我不會再讓你去到任何一個人身邊,敏敏不行,蘇西也不行。

青春永遠遠去,如果給你再遇見她的機會,你會依舊珍惜那個女孩嗎?

換句話說,那她呢?

你依舊會是那個能燦爛她生命的男孩嗎?

我不知道一般人怎麼感懷青春,換成我,我會淚流滿麵,不是不知道遺憾是不可彌補的,而是就算知道,也會用盡所有感情去回憶。

青春,是你遺失在街角的那一枚硬幣,隨著年華逝去,泥土覆蓋它的麵龐,大雨淋下來,青苔爬上去,它就那樣不聲不響,你再也找不到,午夜夢回的時候,你才覺得好遺憾,怎麼就弄丟了呢?

所有人都在尋找,但所有人都永遠在該珍惜的時候留下遺憾。

遺憾是不可彌補的,遺憾了,就是一生。

而我,又鬼使神差的得到了一個彌補的機會。

我——穿越了!!!

2013年10月,初三教室,下課鈴響。

我收拾好書包,架著拐杖,開始往家的方向走。

走著走著,思路跟周遭的喧鬧隔離開來。

那天被夢驚醒後,我就趕緊收拾趕去做茜茜的采訪。

我們倆在諾大的會議室裏僵坐著。

茜茜說了些什麼,我聽不見。

聲音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再清醒的時候,就看見一群人圍著我,一個穿著帽衫的男孩子在一旁好像在感歎。

“我見過跳樓摔骨折的,倒沒見過被一球砸成骨折的!”

一旁的其他人也跟著點頭應和,表示讚同。

我滿臉問號的被砸我的男孩子抱去醫務室,斷定真的是骨折後,又被載著送到了縣醫院。

我來不及發問,醫生說要正骨,還要填鋼板,我就嚇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看到砸我的那個男孩子,看到一些同學,但麻藥勁還沒過去,我還是覺得有些困,就恍恍惚惚的又睡過去了。

我是在醫院衛生間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著鏡子裏那一張稚嫩,滿是膠原蛋白的臉,再想起亞東,再想想學校。

我大概就是穿—越—了!!!

手術順利,恢複的也很快,不足半個月,我就拄著拐杖跑回去上課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我抱著一大摞作業趕著去交差,半路被敏敏拉著去看籃球賽,剛好就那麼一顆球朝我迎麵打來,來不及反應竟然就以一個很奇怪的姿勢摔倒了,還骨折了!

更尷尬的是,當時拋出球的人正是南添度。

我2013年的現男友——南添度!!!

以至於後來跟隨“初三有一學姐竟然被球砸骨折了!”一起流傳的還有我這個男朋友“痛下殺手”的各種版本的故事。

我找敏敏隨便打聽了幾個版本,不是我出軌,就是我不潔身自好,引得添度忍無可忍之類的。

我也是很無語。

走到半路,我仰著頭。

連十年前的天空都讓人懷戀。

10月裏,正在入秋。

道路兩旁的銀杏葉已經被風拽光,鋪在地上,有時候風吹起來,還會再飄到空中,打轉,然後又歸於平靜。

踩上去,窸窣作響,空氣裏都是草木的味道。

清新,爽朗。

到現在,基本已經搞清楚狀況。

隻是,還是有些事情沒有習慣。

添度從身後跑過來,叉著腰氣喘籲籲的說:“你怎麼不等我呢?跑那麼快幹嘛!”

……

我怎麼知道?

畢竟,習慣了一個人下班回家。

突然一下子回到15歲,驚嚇大於驚喜。

正準備回話,青白寧從身後竄過來,一把搭上添度的肩膀。

“兄弟,我親眼見到你要幹掉嫂子,哎你說你怎麼能這樣呢,好歹你們也在一起這麼些年了,買賣不成仁義在……”。

青白寧還想繼續說下去,就吃了添度重重的一拳。

完了添度拉上一旁看戲的我,繼續走了。

留下青白寧一個人在後麵哀嚎。

青白寧人真的不壞,就是嘴欠。

“那個,那個白寧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回去看看,把他帶走……”

我跟添度說著,正要轉身去扶,卻見青白寧已經在身後繼續嬉皮笑臉的準備要說話,我無奈地轉過頭。

看來那一拳還是輕了。

我抬頭對添度說:“看來你得再練練了。”

添度一副理所應當再練練的表情。

“會的!”

這個青白寧,是個典型的富二代,生活的無憂無慮成功造就了一張巧嘴,整天嬉皮笑臉半吊子,以前是我的男閨蜜,後來因為添度的威脅漸漸也不打我閨蜜的稱號,自稱是“亂世一浪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