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替姐姐來愛你
一年以後。
邵筱甜來找我時,我正在學校門前的“知心愛人”報社寫書。自從那次放縱之後,我就沒有再見到雪兒了。
關於那封署名雪兒的在北海道看櫻花雪舞邀約相逢的電子郵件,可是在北海道之旅我依舊沒有找到雪兒,讓我備感痛心的是似乎所有的人都有意隱瞞雪兒的去處,心同死灰的我再也無意於情愛和名利。表姐林蔓菲看到我如此痛苦才告訴我母親曾經找了淩雪兒,不知道和她說了些什麼,隻是說她走的時候臉色很蒼白。我從不知道我的出現帶給她那麼多的屈辱和不堪,更未曾一點點的保護她的自尊,隻是耍性子肆無忌憚的傷害她,在她麵前泡妞、醉酒、抽煙,可是她卻依舊照顧我的生活,告訴我她的去處,從不在那些女人麵前讓我難堪。
安利老師也是多次來找我勸我跟他學音樂,我都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為了省去一些麻煩,我退學了。我聽從了雪兒的勸告回到了那個沒有愛的家,我通過一些朋友的幫忙在“知心戀人”做了個業餘編輯。在這裏,我可以深深地感受到文學的浪漫盈溢心間,還有模糊的溫暖。《如果愛有來生》深受讀者的好評,他們都感歎結局太淒涼,相愛的人都天各一方,還有很多讀者質疑。“如果還有來生,真愛的人真的會回來嗎?”不時有大型報社邀約簽訂著作權,我都拒絕了。
在這裏我隻為等一個人,履行那份最初的約定。我很清晰的記得,我跟雪兒就是因為一首詩而認識的。也許是偶然,校文學社接到“戀之心”報社預約要寫一本《酒吧女郎》的書,年少輕狂的我接下了這個耗費時日的工作。才有了後來每天在吧台的守候,也許等到忽然有一天,我聽到一首歌,“如果我是雙曲線,你就是那漸近線,如果我是反比例函數,你就是那坐標軸。
雖然我們有緣,能夠生在同一個平麵,然而我們又無緣,慢慢長路無交點。為何看不見,等式成立要條件。難到正如書上說的,無限接近不能達到。”我們一起聽過,我還能想象到那個青春無悔的日子,笑著回憶曾經的浮華,曾經的你愛談天我愛笑……
“你最近還好嗎?”筱甜問。
“一切都好!”
“你知道雪兒的消息嗎?”
“聽說,雪兒過得很幸福,好像還戀愛了……以前的許多事情果然都忘記了。”
我微笑地說:“很好!”
“唉。”邵筱甜說,“想起來有點心酸,你們當初是那麼要好,就……”
你不知道,你永遠不知道……
雪兒啊,你離開之後,我就活在回憶裏,呼吸著想念,沉浸在你的幻影中度日。
有時候想到恨處,也說要忘記來著,怎知轉身就開始害怕遺落有關你的一分一毫。
我竟然開始寫日記了,隻要想起了你的片段就記錄下來,寂寞的時候它就能陪我。
以為眼淚流盡之後就不會傷心了,原來不是;以為忙碌疲累之後就能忘記疼痛,原來不是;以為時間流逝之後就能慢慢痊愈,原來不是;隻能任由自己漸漸迷失在你的世界裏。
偶然間我找到了黑暗中的光點,於是每天每天的乘車橫跨一座城市。
我留戀在燈紅酒綠的不夜城蝶舞蜂飛,我沒日沒夜的打聽所有的花國精靈,期盼能找到關於你的消息。
我企圖用酒精麻醉自己,我將你的名字可在煙上吸入肺裏。
看著白色的煙圈消失在街角的地平線,收拾起偷來的點點溫暖逃回我的窩,在日記本上細細保存。
你說過沒有看過比我更傻更傻的人,以前總是拚命否認,現在我所作的一切好像印證了你的話。
我在等你回來,很沒出息很惡俗的理由。
能做的隻是在原地等待,真的沒有辦法,我在這漫長的等待中被磨平了棱角,失去了追逐的勇氣。
每個黃昏時分這樣看著你,成為了我生活的重心,日複一日的蹉跎著,等待你轉身發現我。
這樣下著細雨的天氣比想象中更冰冷,服務生一臉不悅的將我續杯的威士忌擺在室外的座位上。
下雨的日子你總是提早打烊,目送你離開後還是無法將視線收回,
怔怔地呆坐著,心隨著冬末的青灰一起掙紮,如果花開的春天到來……
一抹身影擋在了我的麵前,飄離的思路被打斷了,時間悄悄被按停,心髒收緊收緊收緊……
45度角的弧度對上了你的眼睛,身體裏的水分不斷的想往外湧,你一開口我便無力壓製了。
“看……看……看……淩雪兒!你準備看到什麼時候?”
積蓄了整年的思念,惶恐,不安一起衝破了眼眶,這聲音,這張臉,這個人……
被你抱住的我就像一個尋回的迷失小孩,嚎啕大哭久久不能平複,哽咽中被我遺失的愛情在體內潛滋暗長,我更用力地回擁你。
我們相愛著的日子再次來臨,就像季節巡遊,再次花開,春天到來了。
淩若冰驚豔的出場,隻不過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無數的目光在她身上久久的停留,仿佛要穿透她的身體,但就在她一個人默默的喝了幾杯酒以後卻始終沒有一個人向她走來。也許過度的美麗終將以孤獨收場,而若冰的純美姿態隻不過被男人們貪婪的目光占據。
正當我準備離開的時間,一轉身整個人被一雙強有力的手粗魯的抱住了,抱得那麼緊,我幾乎要窒息在她的懷裏。他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以上吧!一米七的我穿上高跟鞋也隻到他的下額,他的胸口有一隻驚慌的小鹿在拚命的奔跑著撲動撲動撲動……
抬起頭迎麵而來的是一抹溫柔的目光,我忍不住暗自讚歎天底下怎麼有人可以長得這麼俊美。他的眉宇間隱藏著一股滄桑過後的驚喜,屬於記者天性敏銳目光和靈敏嗅覺,讓這時我的腦海裏又開始勾勒——清純的淩若冰孤獨許久隻為了要等待一個帥的一塌糊塗的男人出現。
雪兒是你嗎!你真的守約回來了。你知道嗎!這三年裏我一直在到處找你。耳畔響起了那極具磁力的男中音,“我想你都快瘋了,還記得我答應帶你去北海道看櫻花雪舞嗎?哪裏的雪下的好大好美,可是沒有你我發現在那裏都是一樣的孤獨,現在好了,一切都會好的……”漸弱的喘息聲裏,他緊握的手軟了下來。
我為了參加第一個記者招待會來到這個濱海的小城,而眼前這個男人卻把我當成了一個叫雪兒的女孩。隱隱的我覺得這個男人和雪兒之間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愛情故事。對於這一切基於我的職業天性,我都有著無比的好奇心,所以當男人拉著我的手溫柔的說雪兒我們回家吧!我還有很多話要和你說的時候,我竟然鬼使神差地隨他走出酒吧。
月光如水傾瀉了一地,讓我想起了有月色的晚上更容易讓人心慌意亂。
一路上眼前這個男人喋喋不休地向我訴說他的思念,我的手在他溫暖的手心裏漸漸的潮濕了。被他牽引走進懸著昏黃路燈的窄窄樓道的時候,我的心裏也會有陣陣忐忑不安,因為我不能確定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個愛情瘋子。
從沒見過有人這樣裝飾客廳的。
迎麵而來整牆的櫻花飛舞,那種冰天雪地徹骨寒意,看的出來那是雪舞,北海道的大雪紛飛……那種清新那種脫俗是我閱盡世態炎涼不曾有過的。我喜歡這樣的場景,從小對於雪我就有特殊的感情,說不清道不明。
男人遞過一杯花茶一片檸檬沉入水底,水麵幾多菊花在騰騰霧靄裏努力地盛開著蜂蜜的甜味在嘴唇邊彌漫。
心裏一驚眼前這個男人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喝這種搭配的菊花茶。
推開臥室的門我的困惑以數倍遞增,床頭擺著一張合影,相片上的女人居然長的和我一模一樣。站在照片跟前我甚至覺得裏麵的人就是我,我正幸福的把頭依偎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不由得心中一陣恍惚。
雪兒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不知道何時男人進來了,他從後麵攬住了我的腰。我側過臉頭恰好埋在他的懷裏,我有聽見他那急速跳動的心。看來他真的很愛那個叫雪兒的女孩,他是那麼的惶恐才會如此緊張。我心裏暗暗地歎息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孩枉費了他這麼一腔柔情。
我一字一句的對男人說我叫淩冰茹,今年22歲,天蠍座。
男人眉頭擰成了一座山峰,怎麼名字都改了雪兒這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你真的不願意認我了嗎?
我搖搖頭!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毫不知情。
然後我看見他的目光黯淡下去眼中掠過一絲晶瑩。
雪兒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孩,讓他這麼柔腸百結。對於雪兒我充滿了好奇,當他把我領到據說“我”住過的那間臥室的時候,我非常爽快的答應住下,讓他幫我尋找記憶。我同意住下的另一個原因是書桌上擺著一台輕巧的筆記本,作為一名記者,隻要有電腦和網絡我想住哪裏不是一樣嗎!
就這樣我住進了上官雲飛家裏,我們有個約定,那就是再我找回記憶以前他不得對我有任何戀人間的親密舉止。
時間追溯到三年以前。
雪兒是濱海大學藝術係的,而他是新聞係的,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酒吧是兩條線的交點。從相遇到借宿,在一起平淡而幸福,就在他發現周末雪兒經常出入娛樂場所徹夜不歸時他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是這個小城出了名的舞女。當他發現她和另一個男人關係特別暗昧的時候,他變得冷漠了開始不停地傷害她,直到她留下一封信突然不辭而別。一個女人想要藏起來的東西,十個男人也找不到,更何況是自己。她那樣謹慎的收藏自己,無論上官雲飛怎麼找,空氣裏也嗅不到一絲雪兒的味道。上官雲飛把我的出現當成了和雪兒三年的約定,以為雪兒回來找她,他抑製不住滿心的歡喜。
就在我對雪兒的了解與日俱增的時候,我驚奇的發現她的生日居然和我一樣,而且和我一樣有一條藍色的水晶項鏈,上麵清楚的寫著冰之靈和我的雪之靈是一對的。然而這確實雪兒唯一留給上官雲飛的東西,他視作生命的寶貝。我開始知道她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從那以後,每天我穿著姐姐的睡衣,睡在姐姐的床上,連漱口用的水杯都印著姐姐與上官雲飛的合影。上官雲飛寵愛我如同一個孩子,他毫不懷疑我身份的真實性。唯一讓上官雲飛意外的是,我學會了五筆打字,愛上了寫作,不再唱歌。在這個家裏我生活得恣肆而自在,有時候一覺醒來對著梳妝台的時候,我也會一陣陣的迷惑以為自己就是姐姐甚至忘了最初的來意。
日複一日我享受這上官雲飛給我調製的菊花茶,就好像沉醉在一個美麗夢裏不願意醒來。
直到有一天求婚的日子來臨了,慌亂無措的我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我也有過幾場戀愛,不鹹不淡分手之後,那些海誓山盟的承諾與情愛一晚間消逝無影無終。我不知道為什麼上官雲飛這樣英俊才華橫溢而又情深意重的男人,姐姐怎麼會舍得離開他。
上官雲飛不厭其煩的訴說著他和姐姐的從前,他耐心的等待我恢複記憶與我從新相愛。我漸漸地對房間裏的每一樣物品了如指掌。家裏到處都有愛的痕跡,我把每一個細節都記在心底。
眼見上官雲飛注視我時的那種快樂,當他手有意無意的劃過我的指尖,我的心卻一天一天痛了起來。在上官雲飛的眼裏隻有姐姐才是他的女神,而我隻不過是姐姐的替補有著和她一樣的麵容。
上官雲飛於我是一種蠱,我開始服一劑沒有解藥的毒,滿世界去打聽姐姐的消息。
自從媽媽和爸爸離婚的那天開始,我和姐姐便再也沒有見過。不知道姐姐是否過得好,爸爸是否健康,隻記得離開的那天爸爸顯得十分的蒼老,那種無奈的神情和歲月的無情給了他太多的負擔。而我哭得一塌糊塗,姐姐反而特別的安靜,那種眼神與她稚嫩的臉顯得那麼的不融洽。那是個楊花飄絮的日子,漫天飛舞著那種纖細的生命,仿佛惆悵的不可調節的情感。就像爸爸媽媽之間的感情,爆發的不可收拾。我和姐姐在那一刹那成了陌生人,不知道姐姐是否還會恨媽媽。她過得好嗎!也許那段往事傷害的最深的不是爸爸而是姐姐,因為在姐姐心中爸爸是她的一切,而媽媽隻不過是一個偶爾會回家的客人,那種糾結在我是可以遺忘而在姐姐確實刻骨的銘記。
到今天為止,我已經離開上官雲飛快兩個月了。我總是會在忙碌的日子裏抽出僅有的一點時間來給他寫信。看著那一封封未寄出的信厚厚的一疊,我仿佛能更清楚的知道我離他的距離有多遠。也許是我的心靈太寂寞太孤獨,我害怕那生命中未能承受之重。我知道我仍然不忍心讓他的靈魂覺得孤單。因為他說過的。他怕孤單……其實我是多麼的希望他能幸福,盡管那已經和我無關……
楓的記事本。
回來的那天天空下著大雨,北京的街頭上空無一人,我一個人在雨中走,淚水伴隨著雨水落下,你走了。我不能相信這是事實,我不能相信你不再屬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