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糯糯的普通話音調,裴硯承覺得有趣,生出了幾分閑心,漫不經心地逗她:“老爺子是我父親,你叫他爺爺,你說你應該叫我什麼。”
爺爺的兒子,那不就是——
爸爸?!
姚舒嚇得險些扔了手裏的水杯,慌慌張張解釋,“不行不行,您誤會了!裴爺爺沒有要收養我,也沒有辦收養手續,叫爸爸……不太合適吧?”
裴硯承稍頓,終於輕笑出聲。
笑聲悶悶的,讓姚舒更覺得窘迫,低著頭沒吭聲。
低垂的視線裏,姚舒看到男人邁步離開。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大掌輕輕拍了下她的發頂。
成熟低醇的聲音從上方落下來——
“小孩兒,叫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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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姚舒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
本以為自此兩人不會再有什麼交集,卻沒想到三天後,她會提著行李箱,被送去華禦景都。
那個男人的住所。
岑姨坐在車裏昏昏欲睡,而姚舒卻無半點睡意,望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怔怔出神。
那天,裴爺爺接完那通電話後臉色就一直不是很好,她經過花房的時候,依稀能聽見裏麵傳來爭吵聲。
後來,姚舒才知道那是裴奶奶的電話。
裴奶奶心髒不好,一直在瑞士療養。
這次打電話來,卻是來談離婚的事的。
裴爺爺生了很大的氣,動身去了瑞士。因此將姚舒送去裴硯承那裏,讓他幫助照顧一段時間。
傍晚時分,黎城CBD中心霓虹閃爍,車流如織。
拔地而起的高樓聳入雲端,到處都充斥著金錢和利益的味道。
華禦景都內,裴硯承坐在沙發裏,看著低頭站在行李箱旁的小姑娘。
須臾的靜默後,他打開煙盒點了隻煙,猩紅的火光在指尖明滅。
“什麼意思。”
他緩緩吐出煙圈,冷聲質問:“老爺子讓我養這個小東西?”
岑姨猶豫道:“這是裴老爺子的意思,他出國前應該跟您提過這事……”
“我覺得我當時已經跟老爺子說得很清楚了。”
裴硯承目光再次停在姚舒身上,毫不掩飾地擰眉。
“我沒時間替他照顧小孩。”
“當我很閑?”
岑姨:“可是舒小姐她……”
正當氣氛陷入凝固,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裴硯承摁滅煙頭接聽電話。
他談的是工作上的事情,姚舒聽不懂,站在原地保持安靜。
思緒也在這時有些飄遠,想起前幾天在別墅庭院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時的場景。
他站在叢叢簇簇的矮薔薇下,看起來謙和溫潤,並沒有像現在這樣冷漠。
可是現在……
岑姨見她心神恍惚,在她耳邊小聲安慰。
“舒小姐,裴先生的話…你別忘心裏去,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待會兒說幾句好聽的,裴先生會鬆口的。”
“你自己說,平城這個項目拖了幾個月了!”
裴硯承毫無預兆地加重了語氣。
“為了讓出幾個點的交易額,就一直無限期地這麼拖下去,所以你們項目部讓我看到的就是這樣的辦事效率?”
姚舒嚇了一跳。
悄悄抬起眼看他。
男人靠在沙發裏,聲音不大,卻侵略感十足。
“報告去重做,如果拿給我的還是那堆垃圾,就收拾好東西,所有人都給我滾去新員工培訓重新學習!”
收了電話,裴硯承瞥見小姑娘的眼神。
像是有點被嚇到。
他手裏撚著金屬打火機,抬眸審度她。
姚舒記著岑姨方才的囑咐,雖然有些怕他,但仍走過去,鼓起勇氣小心討好:“裴、裴叔叔……”
她對上他的眼睛:“裴叔叔,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等學校開學了我——”
“不用說了,我沒空養你。”
裴硯承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冷漠起身,隻留給她一個背影。
“送她回去。”
“我不喜歡小孩,更不會養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