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西裝外套已經脫掉,隻餘下一件槍灰色的襯衫,顯然是到家已經有一會兒了。
“什麼事?”他問。
姚舒站在原地發懵。
見她不說話,裴硯承停頓了下,又開口:“你剛才,一直在叫我。”
安靜對視三秒,姚舒恍然回神,整張臉瞬間就紅透了。
剛才她用那種聲音撒嬌,難道都被叔叔聽見了?
姚舒立馬掛斷電話,滿臉通紅,頭搖得像撥浪鼓。
“沒事,什麼也沒有!”
好在裴硯承並沒打算深究,看了她幾秒,隻是淡淡道:“晚餐已經做好了,收拾一下,出來吃飯。”
裴硯承難得晚上不用出去應付各種酒局,而是留在華禦景都和她一起吃晚餐。
阿姨做了好些個菜,都是姚舒愛吃的。
姚舒來到飯廳,裴硯承正坐在餐桌前喝咖啡,一手拿著手機看著,似乎在忙工作的事。
在她拉開椅子坐下來後,裴硯承才從手機中抬頭看了她一眼。
又指了指她麵前的一杯牛奶。
姚舒乖乖地把一杯牛奶全喝了。
用餐期間兩人都沒有說話,裴硯承向來吃得斯文,不會發出什麼聲音。姚舒也深知食不言寢不語,隻字未提南星大學的事。
“冬令營考慮的怎麼樣了。”
裴硯承突然問,打破了安靜的氛圍。
姚舒一頓,勺子小湯碗裏不安地攪動:“還、還沒有想好。”
裴硯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放下餐具,語重心長地說:“南星大學太遠了,而且南城冬天還沒有暖氣。”
“我知道。”
“會很冷。”
“我不怕冷的。”
安靜片刻。
裴硯承緩聲問:“糯糯,去黎城大學,好麼。”
姚舒支支吾吾半天沒說話。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隨手剝了個蝦放進裴硯承的餐盤裏,想著轉移話題。
“叔叔,吃蝦。”
裴硯承沉默地看著她。
接著,姚舒又給他剝了好幾個蝦,餐盤裏堆起了小山丘。
裴硯承慢條斯理地往後靠,一雙黑眸注視著她。
聲音略低。
“怎麼。”
“想賄賂我?”
“啊?”姚舒眼睛微睜,趕緊否認,“沒有沒有……我剝蝦,就是、就是想孝敬您的。”
裴硯承稍頓。
“孝敬?”
空氣裏凝滯了些尷尬。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多說多錯,幹脆擦幹淨手埋頭大口吃飯不說話。
“不用孝敬我。”裴硯承夾了個蝦仁放進她碗裏,嗓音裏還帶著幾分笑意。
“我怕折壽。”
“咳咳咳——”
姚舒猛咳,手忙腳亂抽出幾張紙巾捂住嘴。
“嗆到了?”
“不是……不小心咬到自己了。”她小聲說。
“過來。”
捂著嘴的姚舒聽話地走到他跟前。
男人身量極高,肩膀很寬,哪怕是坐著,姚舒站在他麵前也比他高不了多少。
襯衫收攏在腰間,黑色的皮帶下依稀能見腰腹勁瘦有力。
姚舒揪緊手指,垂下眼不敢看他,寬大的校服襯得她愈發嬌小,還真有點像等待長輩訓斥的小朋友。
裴硯承拿下她捂著的紙巾,上麵有點點血漬。
“張嘴。”
姚舒依言照做。
微涼的指腹碰到她的唇瓣,輕輕往下,露出她咬破的傷口。
傷口已經不再流血,隻是還有些紅。
裴硯承垂頭看著她,“多大了,吃飯還能咬到自己?”
兩人隻相隔不到半米,近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
尤其是嘴唇上被他指腹按著的地方,像有微弱的電流穿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總覺得那抹指腹,在若有似無地摩挲著她的唇瓣。
這種異樣的感覺讓姚舒覺得不自在。
“我不疼了,叔叔。”
抬頭的一瞬間。
姚舒與裴硯承對視。
他在看著她。
眼神裏不複平時淩厲的氣場,反而多了些難得的柔和。
裴硯承應該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抬頭,眼底劃過一道情緒,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抬手輕輕理了理袖口。
姚舒也心虛地挪開眼睛,不自然地扒拉了一下頭發。
“你真的想去南星大學麼?”裴硯承問。
姚舒沒說話。
裴硯承調整了下坐姿,往後靠,朝她伸出手:“贏了我,就讓你去。”
姚舒難以置信地眨眨眼:“掰手腕?”
裴硯承不置可否。
扳手腕是她小時候才玩的遊戲了,難得裴叔叔也心血來潮想玩這個。
“我贏了您,您就不反對我去南星大學嗎?”
“對。”
姚舒臉上的欣喜一閃而過,隻不過沒過三秒又泄了氣:“可是我贏不過您。”
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她的那點兒力氣怎麼可能掰得過裴硯承。
“你可以用兩個手。”
姚舒眼睛亮了亮,重新振作了士氣。
在裴硯承的注視下,抬起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