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裴硯承走到姚舒的房間門口, 房門開著一條縫隙,從裏麵透出暖黃色光線。
他門口停住,抬手敲了下門:“糯糯?洗完澡了麼?”
此時的姚舒正坐在書桌前, 拿著小鏡子和剪刀, 顫巍巍地修剪頭發,試圖拯救已經剪殘的劉海。
聽到門外傳來裴硯承的聲音,她的動作一頓, 手忙腳亂放下東西,拿出一本書攤在麵前。
“洗好澡了, 我在看書了。”
身後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姚舒後背一涼, 不知道怎麼麵對裴硯承,把頭埋得很低,生怕他看出來自己的驢啃式劉海。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頭也越來越低。
“坐姿,又忘記了?”一雙大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背, “背挺起來, 抬頭。”
姚舒慢吞吞地抬起頭, 看向裴硯承。
兩人麵麵相覷。
空氣中詭異地安靜了幾秒。
姚舒低頭摳指甲,咳了兩聲掩飾尷尬。
片刻後, 裴硯承毫不遮掩地輕哂出聲:“你的頭發, 怎麼了?”
“不小心剪壞了。”
姚舒胡亂薅了薅劉海。
“沒剪整齊。”
“我知道……”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指從耳後伸過來,好聞的柏鬆香味隨著他的動作逸至她的鼻尖。
他拿走了桌上的那把小剪刀。
“我幫你。”
姚舒輕輕睜大眼睛,出乎意料地看向他。
沒等她回答, 裴硯承已經微微俯身,湊近了她,手指撚起一縷她的劉海。
“閉眼。”
姚舒閉上眼, 因為緊張睫毛顫得厲害:“叔叔……你會剪嗎?你不是拿我來練手的吧?”
看不見後渾身的感官都變得特別敏感。
男人身上略帶辛辣的香料遊轉在她的鼻息間。
即使她沒有睜眼,也能感覺到此時兩人離得很近。
修剪時,冰涼的剪刀偶爾會碰到她的額頭。
裴硯承靜靜凝視著女孩兒白淨的臉,睫毛猶如蝴蝶振翅輕輕顫動。
他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她的睫毛。
姚舒一哆嗦,小聲提醒:“叔叔,你小心點……別剪到我的睫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硯承放下剪刀,修剪過後的劉海總算沒有剛開始那麼參差不齊。
柔軟的劉海掛在前額,帶了點淺淺的弧度,月牙兒似的。
女孩兒嬌小纖瘦,但臉上卻帶了點嬰兒肥,這個劉海更顯得她嬌俏可愛。
裴硯承的手掌蓋在她的後腦,順著發絲緩緩往下。
手指穿過黑發,找到她頸後的那顆小紅痣,指腹若有似無地摩挲了下。
“糯糯,留長發吧。”
他說。
房間內寂靜無聲,隻有窗外的落雪落下時細微的撲簌聲。
姚舒凝視著他的眼睛。
輕輕點了下頭。
裴硯承不露聲色鬆開她,提步往房門外走:“收拾一下,吃完飯了。”
“好。”
走到門口的裴硯承略略側眸,姚舒正好從椅子上起身。
她正巧逆著光。
透過明晃晃的燈光,寬鬆的睡裙裏,隱隱約約映襯出少女曼妙的腰部曲線。
纖細,隻伶仃一抹。
男人插/在口袋裏手指緩緩收攏。
無人知道,他藏在暗處的手背上,不知不覺經絡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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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這天,裴家的親戚來麓園陪老爺子一起過臘八節。
樓下人聲吵嚷,姚舒站在樓梯口卻不敢下去了。
在溪城她家沒什麼親戚,過年的時候也不用麵對七大姑八大姨的七嘴八舌。
裴家的親戚不少,喧嚷的飯廳裏傳來嬉笑閑聊的聲音。她站在樓梯上挪不動腳步,有些害怕麵對那些不認識的長輩。
沉穩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姚舒回頭,裴硯承正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站在高她兩級的台階上,從上往下睨著她,淡淡問:“站在這裏做什麼。”
姚舒扭扭捏捏站在原地摳指甲,也不吭聲。
這時,有女人的笑聲從飯廳傳過來,也不知說了什麼有趣的事,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
裴硯承抬眸看了眼飯廳的方向,依稀猜中了幾分緣由。
往下走了一級台階,伸手替她整理了下衣服。
“怕什麼,都是親戚。”
姚舒支支吾吾,說得很小聲:“我都不認識……”
“見了就認識了。”
低著頭的姚舒更加不安地摳弄自己的手指。
裴硯承握住她絞在一起的手,拉著她往下走:“這些親戚你早晚都要見麵的,跟在我身邊,不需要你做什麼,隻管乖乖吃飯就行。”
兩人剛走到飯廳口,所有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往這裏看過來,偌大的飯廳內突然就噤了聲。
高大的男人牽著個嬌小的女孩兒走進來,女孩兒穿著紅色的毛衣,緊身鉛筆褲,襯得一雙腿又直又細。
一側頭發別再在耳後,露出白淨紅潤的小臉,乖乖巧巧地跟在男人的身邊。
一時間,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姚舒緊張不已,緊緊拉著裴硯承的手。
穿著旗裝綰著發的女人笑吟吟地走上前來:“這就是姚舒吧,小姑娘怎生得這麼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