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這是哪來的小東西?”
岑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裴老爺子從溪城帶回來的孩子,家裏人去世了,老爺子覺得孩子還小就想幫忙照顧著。”
裴硯承沒什麼情緒地開口:“老爺子平時就喜歡養花養鳥養烏龜的,這次倒好,直接撿了個小孩養?”
岑姨微笑著解釋:“是裴老爺子故友的孩子,這孩子挺乖的,也很討人喜歡……”
裴硯承顯然沒興趣聽其他的話。
沒再說什麼,提步上了樓。
-
將所有盆栽搬進花房後,姚舒臉頰微紅,鼻尖滲出了些許汗珠。
岑姨倒了杯水給她。
“舒小姐,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讓你幫忙搬了這麼久盆栽,我心裏都過意不去了。”
姚舒淺淺地笑了笑,接過水杯,低頭小口喝水。
花房內溫暖宜人,白色的薔薇花攀緣著牆壁而上。
姚舒坐在藤椅上喝水,伸手撥弄鵝黃色的花蕊。
正在此時,身後的曲形木質樓梯傳來腳步聲,然後是男人不疾不徐的聲音。
“目標公司的調研評估報告細節太多,還需要一些時間,西郊酒店的開發也在穩步落實。”
“還有,最近集團裏有幾個新項目要上,這段時間我應該不會經常回老宅。”
姚舒下意識抬頭。
正巧撞上男人掃過來的視線。
是剛才庭院內的那個人嗎?
他身上的西裝外套已經脫掉了,穿著裁剪合體的黑色襯衫。
身量高挺,五官深邃。
與她在學校裏見到的同齡少年們不同,那是隻屬於成熟男人才會有的棱角。
遲來的雷雨終於在此刻落下來,耳邊是沙沙的雨聲。
落地窗外,雨水分外滂沱。
兩人的目光短暫交錯後,裴硯承便移開了視線。
是一種毫不掩飾的無視。
“我年紀大了,集團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
裴老爺子走至姚舒眼前,對裴硯承介紹道:“硯承,你這幾天在華禦景都沒回老宅,這是小舒,我從溪城帶回來的孩子。”
裴硯承的視線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姚舒抬頭仰望他,跌進那雙黑沉的眼睛。
裴爺爺還在說著什麼,她卻像浸入了潮濕的雨水裏,耳邊的聲音模糊成了一片。
什麼也聽不清。
硯承?
是他的名字嗎。
直到姚舒的胳膊被輕輕推了一下。
岑姨小聲提醒:“舒小姐,快叫人呀……”
姚舒回神,下意識脫口而出:“硯承……”
話一出口,四下所有人皆是一愣。
空氣中是短暫的靜默。
“……”
意識到自己太過失禮,姚舒的臉驀地就紅透了。
耳根也燙得不行。
裴爺爺被她逗笑了,正想說話,手機鈴聲霎時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屏幕後,臉色微變,走到花房外去接聽電話。
姚舒拘謹地站在那裏,因為剛才的稱呼尷尬不已。
安靜片刻。
她跟著岑姨規規矩矩地叫了一句:“裴先生。”
“你應該叫我什麼。”他略微揚眉。
姚舒試探問:“裴伯伯?”
“伯伯?”
“不是,”她慌了下,怕他生氣,臨時又改口,“裴哥哥。”
聽著糯糯的普通話音調,裴硯承覺得有趣,生出了幾分閑心,漫不經心地逗她:“老爺子是我父親,你叫他爺爺,你說你應該叫我什麼。”
爺爺的兒子,那不就是——
爸爸?!
姚舒嚇得險些扔了手裏的水杯,慌慌張張解釋,“不行不行,您誤會了!裴爺爺沒有要收養我,也沒有辦收養手續,叫爸爸……不太合適吧?”
裴硯承稍頓,終於輕笑出聲。
笑聲悶悶的,讓姚舒更覺得窘迫,低著頭沒吭聲。
低垂的視線裏,姚舒看到男人邁步離開。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大掌輕輕拍了下她的發頂。
成熟低醇的聲音從上方落下來——
“小孩兒,叫叔叔。”
-
那天之後,姚舒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
本以為自此兩人不會再有什麼交集,卻沒想到三天後,她會提著行李箱,被送去華禦景都。
那個男人的住所。
岑姨坐在車裏昏昏欲睡,而姚舒卻無半點睡意,望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