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來看看咧!”
“堂堂鄉嗇夫,欠債不還!”
“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卓潼幹脆往地上一坐,放聲嚷嚷著。沿路過往的黔首聽到後皆是湊了過來,指指點點。吃瓜看戲,這可是優良傳統。隻不過,這票看客免不了還要指指點點。
“卓君欠他錢?這老小子不是來訛人的吧?”
“還用問嗎?草怎會欠他錢?”
“聽口音就是外鄉人,肯定如此。”
“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無非就是來訛人的。”
“也就看草性格和善,換做別的鄉嗇夫先把他給扣起來!”
“就是就是,呸!真是無恥之徒!”
嗯?
卓潼也不鬧騰了,有些懷疑人生。
他這劇本不對呀!
按理說邊上被欺壓的老百姓,不該跟著附和嗎?
看看這府邸之氣派,比他們的還好!
這得花多少錢?
……
“別嚎了,進來吧。”
蒙毅打開房門,略顯無奈。他也沒法子,卓草就在後頭揣著手嘞。他要是再不開門,怕是就要有袖箭射來。
“哼!”
卓潼自地上爬了起來,拉著還流著青鼻涕的稚童朝府內走去。秦始皇端坐於庭院中間,卓草和扶蘇分別坐在左右兩側。饒是秦始皇,此刻心裏都有些忐忑,該不會被發現了吧?
“好你個卓正,可讓我找到你了!”
卓潼上前便要去抓秦始皇,隻是被蒙毅攔下。這小子要想找死就直說,他保證成全這家夥。隻要秦始皇一聲令下,幾十個玄鳥衛蹭蹭蹭的就能自房頂出現,頃刻間便能把卓潼射成刺蝟。
秦始皇輕輕咳嗽,示意蒙毅勿要阻攔。
“你是?”
“卓正!汝休要裝模作樣?”卓潼恨得是牙癢癢,“五年前,你在南郡找老夫借了五千錢。老夫念在你與我同宗,便將這錢借你。汝說的好好的,一年內便將本錢還我。現在倒好,足足過去五年也沒看到一個字兒!”
“這可是當時立下的契卷,還有你的名字!”
卓潼自懷中取出契卷,臉色鐵青。
“嘶……額想起來咧!是有這麼回事!”看到上麵的名字後,秦始皇頓時做出幅恍然大悟的模樣,略顯尷尬道:“這些年走南闖北事情太多,再加上這契卷額當時不慎遺失,所以忘了這事,還望見諒。”
卓草就靜靜的看著這幕也不生氣,隻是心中的疑慮也打消幾分。別人興許會認錯,但是債主絕對不可能。當初也有人欠過他的錢,過了十來年他都還記得。一見麵,他就立馬認了出來。
至於欠債?
他這傻老爹借錢不是基本操作?
私以為他前往南郡的本錢是從哪來的?
在鄉亭內是東拚西湊,卓禮把家裏頭養了大半年的母羊都給賣了,才湊齊了本錢。到最後,還是卓草還的債。沒辦法這年頭欠債還錢父債子還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他不還也不成,秦律可擺在這。
區區五千錢而已,算不得什麼。
若是他這傻老爹不借錢,他才覺得奇怪咧!
卓潼噴完了氣也稍微消了些,轉過頭看向扶蘇,“想必這位便是草兒吧?吾是臨邛卓氏家長卓潼,吾翁便是卓氏宗長。昔日吾與汝翁也算是關係不淺,沿路也聽過不少草的事跡。”
“……”
“……”
“……”
扶蘇茫然四顧,這家夥認錯人了吧?
“咳咳!他才是吾兒。”
秦始皇指了指卓草。
聽到這話,扶蘇當場就自閉了。
“額?咳咳咳!”卓潼略顯尷尬,“見過卓君。”
論官職爵位,卓潼作揖行禮不算過分。畢竟卓草現在不是臨邛卓氏的人,公對公私對私,卓潼若是不行禮便等於是對卓草不敬!
卓潼隨著年紀大了,其實他有些老花眼。因為真要論神情容貌的話,其實卓草還真的是更像一些。扶蘇長得極其俊美不凡,在當地可都是出了名的大帥筆。沒事還操琴擊築,風度翩翩儒雅不凡,不知多少年輕女子對其暗送秋波。
“卓伯無需多禮。”
卓草也是站起身來,論輩分他稱呼卓潼為伯並不過分。如果還是幾十年前的邯鄲卓氏,他還沒這資格如此稱呼。庶出就是庶出,和嫡出壓根就不是一個階級的。
庶出也就稍微比仆人稍微強些,髒活累活都得他們去做。若是某日嫡出突然對庶出極好,那麼不用考慮,這庶出八成是要被拉出去擋槍背黑鍋咧。
“可有驗、傳?”
“有!”
卓潼來的時候自然都已備好。
核驗後,卓草便點頭還給卓潼。望著契卷,緩緩道:“這錢既然是吾翁所借,那自然是要還的,借了足足五年時間也太說不過去了些。隻是吾翁便是如此,極其不成器,更無經商的本身。一走便是十餘年,卻隻是背了一身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