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韓信與張良便先行離去。
韓信騎著戎馬,於張良左右伴行。他的懷裏揣著驗傳,還有便是美玉金錢。連帶著扶蘇的貼身玉佩,都暫時交給他佩戴。按蘇荷所言,這塊玉佩是昌平君所贈。而昌平君昔日造反,還當過楚王。有這塊玉佩傍身,說不準能應付不時之需。
畢竟,會稽郡昔日好歹也是楚國地盤。
除此之外,他還帶著隻蒼鴿。鳥籠頗為精致,能隨身攜帶。裏麵有三隻蒼鴿,正在啄米。卓草給他準備的很充分,包括飼料都有。
如果有什麼消息,可以借助蒼鴿傳遞。從會稽到鹹陽少說得要兩千五百裏,這麼遠的距離其實很勉強。卓草純粹是死馬當成活馬醫,能飛回來最好,飛不回來也無妨。
他記得後世信鴿最遠的記錄超過六千裏,可他這訓練的自然沒法和人專業的比。能否飛回來,他自個兒心裏也沒譜,隻是嚐試看看。
“韓君,這蒼鴿是何意?”
“卓君的習俗。”韓信笑嗬嗬道:“當親人遠遊,便會帶幾隻蒼鴿燕雀離開。當抵至郡縣後,便將蒼鴿燕雀放生。如此便能跨過千山萬水,用來報平安。”
“還有這習俗?”
張良頓時愣了下。
莫非是趙地的習俗不成?
各地風俗習慣不同很正常,特別是現在交通不便,動輒就是月餘的路程。就算張良見多識廣,也不敢說能知曉偏遠村寨的習俗。有時候亭裏相隔不過二十裏路遠,都會有不同的風俗習慣。
像韓地就有個習俗,會給遠行的人送上摘下的新柳枝。在他們看來柳枝有驅邪辟鬼的作用,折柳贈別就是希望對方路途平安。
張良也沒往心裏去,騎著棗紅色戎馬。帶著濃濃的羨慕之色,望著韓信胯下的戎馬。膘肥體壯,一抹的純黑色。腳步穩健,馬具同樣是一應俱全。褡褳內有糍粑和熏豆,可以給他解饞。
這可是匹寶馬!
“韓君也是楚人?”
“嗯。”
“汝追隨卓草多久?”
“半年有餘。”韓信望著張良,淡淡道:“吾是這段時間方才知曉這些事。卓君為人極其謹慎,他扣下呂澤同樣是在威脅你。況且,你的兵書不也落在他的手裏了?”
“嗬……”
張良無奈苦笑。
他不明白,為何卓草會知曉他的行蹤下落?
他藏匿下邳,偶遇黃石公贈予《太公兵法》。這段時間他未曾接觸過旁人,隻出手幫項伯藏匿。項伯便是項羽的季父,同時也是項梁的胞弟。他因為殺了人,恰好也跑路至下邳。經過張良相助後,已經秘密逃回會稽郡。也是項伯暗中通知他,讓他去會稽商談要事。
這些事……卓草全都知道!
甚至,還知道他給黃石公拾履穿鞋!
《太公兵法》乃兵書,也有謀略輔國之術。他這段時間其實都在鑽研其中精要,從未懈怠過。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卓草眼皮子下發生。
可怕!太可怕了!
越是細想,張良就愈發後怕。
他自認為足夠謹慎,有人跟蹤他必會知曉。更別說他這東夷力士可不是吃素的,還有聽聲辯位的本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甚至能依靠聲響捕捉蚊蟲而食。
何等高手,能躲過其感知?!
卓草知曉他所有的動向,就能輕易殺了他!
這點,張良從未懷疑過。
臨走之時,卓草就說要借閱兵書。張良被逼無奈下也隻得拿出來,他要是不給也就不用想著能離開伏荼亭。卓草既然都已讓步,他若不讓豈不是不給麵子?
他要想反秦,就離不開卓氏相助!
錢糧兵器甲胄……這些都得仰仗卓草。
所以,他沒得選擇。
不是擁有兵書,就能成為頂尖的謀士統帥。沒有足夠的天資,就是有再多的兵書那也是戰五渣。別的不說,光後世高考的物理能把多少學生給逼瘋?
有了書,隻能說有這個可能學會。
就是送給卓草,他也不信卓草能完全參悟。
至於外傳?
這年頭識字的都不多,又能傳給誰?
張良遙望遠處,淡淡道:“韓君以為他是否真心反秦?”
“我說真心,你信嗎?”
“嗬嗬……”
張良勒住韁繩,神色透著幾分冷意。他也不知為何,就有種感覺早晚會和卓草一戰。他前不久曾在夢中看到卓草率領秦國鐵騎,親手將他坑殺。醒來後,他因此驚出半身冷汗。他不會懷疑卓正,因為相處多年。可他和卓草沒打過多少交道,每次都無法占據上風,甚至……還會吃虧!
“隻希望,今後不會與之為敵。”
“的確。”
韓信笑了笑,縱馬疾馳。
他相信一點。
張良,活不長了!
……
……
呂澤臉腫的和豬頭差不多,望著朝食卻是沒什麼食欲。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人質,就這麼被張良給賣了?!
他本想去會稽看看打探情報,沒成想就這麼留在了卓府。在他左右,甚至還有兩個家仆跟著。其中人臉上還受了黥刑,長得是頗為壯碩。若是二人生死相搏,隻怕他都討不了好。更別說還有個風度翩翩的蘇荷在,實力遠勝於他。
方才他看過蘇荷舞劍,劍術頗為精湛。搭配那防不勝防的暗器袖箭,尋常人絕對擋不住他十招。他在當地雖說是出了名的任俠,卻還是敵不過他們,想跑是不可能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