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公?”
扶蘇眉頭微蹙。印象中楚南公素來不服秦國統治,先前更是曾相助昌平君複國。隻是後來昌平君兵敗而死,楚南公便不知所蹤。聽說流竄在會稽郡,與屈景昭三族關係不差。
“怎的?少郎君聽說過老夫?”
“聽過些許傳聞。”
楚南公麵露微笑,“範翁之名,老夫倒是聽說過。隻是沒想到,範翁竟會成為秦國縣吏。說起來範翁覺得此次墜星,是福星還是災星?亦或者,也覺得那天下霸唱說的有道理?”
“還得親自得見,方才知曉。”
“哈哈哈!”
楚南公未再繼續追問,笑著離去。
“範翁聽說過他?”
“有所耳聞。”範增捋著白須,淡淡道:“勿要看其年過花甲,實際上卻是精通劍術。老夫聽說先前有十餘流匪偷襲,皆被其一人所殺。更重要的是,此人精通星象八卦,極其擅長推演。在會稽一帶,頗具盛名。”
此人不能留!
扶蘇眸中閃過抹殺機,袖中機括聲響起。
遙遙看向楚南公的背影,雙手緊緊握拳。正好趁著現在比較亂,如果待會有機會,最好是將其就地誅殺。如果換做先前,他絕不會動手。
可現在,不會了。
在他母妃焚盡竹簡後,他便明白其苦心。他是公子,生來就有自己的使命和責任。他有雄心抱負,卻需要足夠的舞台去施展。秦國現在是始皇帝說了算,他就算隔三差五上前進諫卻也沒用,甚至還可能會因此遭人嫌棄。
卓草隔三差五經常和他講些故事,有個故事令他是記憶猶新。說是有家富翁,麾下有三個孩子。大兒子做事正直,造橋修路接濟窮人,備受鄉裏鄉親讚賞。二子中規中矩,不求有功但求無錯。幼子則是仗著富翁的寵愛,在當地是出了名的敗家子。
最後,這富翁會把家產留給誰?
扶蘇不假思索的回答是長子。從古至今便是這傳統,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況且長子名聲好,那肯定是選擇長子。
“傳給誰,要看誰更為合適。你想想長子雖說名聲好,可卻不適合做商賈。正所謂無奸不商,做買賣的商賈,大部分都是唯利是圖。即便是修橋補路,那也是為了利益。不夠狡猾狠辣,早晚會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卓草沒有給出標準答案,因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但這個問題卻令扶蘇想明白很多事,他現在可以盡量順著始皇帝的心意。等他掌權那刻,他心中的諸多抱負都能施展。再加上有卓草輔佐,何愁不能做出番功績?
……
天子車架走在最前麵。屠睢親自率領上千衛卒在四周掩護,但凡有人敢無故靠近百步,可直接先斬後奏。浩浩蕩蕩的大軍殺氣衝天,旌旗隨風狂舞,隔著老遠就有銳騎開路,自然是沒人不知死活的靠近。就算是山彘,都知道跑的遠遠的。
“稟上,已近渭水河畔。”
此次是趙高親自馭馬,他對這次的事完全不知情。現在的他已被排擠出心腹層,地位遠遠不如先前。秦始皇惜才,卻也是有限度的。況且,現在出現個比趙高強百倍的卓草,自然是沒把他放在心上。
當初趙高暗中調查卓草,已是觸及到秦始皇的底線。趙高充其量隻是個車夫罷了,就算真的遇到事那也應當先告知他再做決斷。結果是違背皇帝口諭,秘密派人調查。趙高這些年做的是愈發過分,秦始皇是都看在眼裏。
先前趙高做事多少還有些底線,哪怕偷摸收些好處,秦始皇知曉後也懶得追究。可現在連他的話都不聽了,那自然不會再像先前那般受寵,並且還會被慢慢排擠出核心圈。終有一日他會成為他人的踏腳石,退位讓賢!
秦始皇拉開簾布,依稀能聽到湍急的河水聲。此刻已至子夜,四周寂靜無比。隻能聽到三兩蟲鳴,還有便是接連不斷的馬蹄聲。
“趙高,慢些。”
“唯。”
這出好戲的重點就在於觀眾。為了演好這處戲,知曉內幕的不過寥寥幾人罷了。會發生什麼事,秦始皇心裏都有數。他找來的可全都是心腹中的心腹,等此事結束後都會遷至巴蜀等地,防止他們泄密。
隨著車架速度慢下來後,大量的馬車牛車也都隨之跟上。興許是距離不遠亦或者是山路崎嶇,很多儒生幹脆是自車架中走出,直接是步行。這條路非常狹隘,一輛接著輛馬車也不好走,因為比較堵的緣故還不如雙腿走的快。
“皇帝這到底是在作甚?”
“所謂福星,就是如此?”
“沿路得有二十裏路,毫無祥瑞征兆。”
“渭水泛濫,隱隱有決堤風險。渭水若是決堤,甚至會影響到涇水。至那時,必會導致河渠受到影響,關中地區都會深受其害。看來,那所謂的天下霸唱也是徒有虛名。這墜星,必定是災星!”
有儒生捋著胡須,不住搖頭。
公孫口則是冷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