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卓草正在府內練劍。
蘇荷與他說過,劍術不練則退。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天賦好的十來年就能有小成,天賦差的話那可能一輩子都難有所成就。當時聽到這話卓草差點沒吐血,天賦好的還得練十幾年?
這還練個毛!
所謂劍招也不像中花裏胡哨的,從頭到尾其實他就在練那麼幾招,刺、劈、撩、砍……全都是基礎中的基礎。
閑著也是閑著,他就當鍛煉身體了。
“官府受錢者,千錢一畚,以丞、令印印。不盈千者,亦封印之。錢善不善,雜實之。出錢,獻封丞、令,乃發用之。百姓市用錢,美惡雜之,勿敢異。”
郎朗誦讀聲夾雜著錚錚琴音。
“金布律?”
這段大概就是說老百姓用錢的時候,不能挑三揀四的。甭管錢幣好壞都能用,哪怕是有些磨損也不影響使用。諸如此類的秦律,卓草是倒背如流,一聽就知道。
“阿彘,我這劍法咋樣?”
“殺隻雞可能都費力。”
“你可真誠實!”
“嘿嘿,還好的。”
“我沒在誇你……”
卓草白了他眼,收劍歸鞘。順著琴音向前走去,就看到呂雉正坐於閨房。台案上擺著張木琴,旁邊燒著檀香。身後侍女正在為她梳發髻,黑發及腰如瀑布倒掛。
“受衣者,夏衣以四月盡六月稟之,冬衣以九月盡十一月稟之,過時者勿稟。囚有寒者為褐衣。為布一,用枲三斤。為褐以稟衣;大褐一,用枲十八斤,直六十錢……”
“你是在背金布律?”
卓草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左……左庶長?!”
呂雉見狀連忙起身,神色略顯慌張。
這好歹也是她的閨房,卓草就這麼進來了?
“不必多禮。”
卓草拾起書冊,快速掃視著。字跡娟秀,一筆一劃都相當清楚。很顯然,應該都是呂雉以小篆抄錄的,看字跡反正比他強的多。
“這秦律都是你摘抄的?”
“嗯。”
“這書冊從哪來的?”
“是縣令贈予阿翁的,很貴的。”
現在贈送書冊,已成為風雅貴族的贈禮方式。裝訂成冊的書冊,得有六十六頁,四四方方能承不少字。一冊約百錢左右,相比先前的天價已好了許多。等造紙坊增多產量上來後,價格還會更加便宜些。
“這是布坊的賬簿?”
“嗯。”
卓草快速掃視著,賬目一筆筆的都很詳細,有進有出。看他們的收入並不算高,扣除成本後,收入極其有限。
“布坊生意似乎並不好。”
“我們是初至沛縣,所以就……”
這年頭布坊生意本就不好做,繅絲織布都要成本。尋常人家都秉持著男耕女織的分工,女的在家織布,完全夠一家人使用。哪怕款式不怎麼樣,他們也不會挑剔。
“我聽呂澤說起過,你很擅長經商?”
“沒有沒有,都是大兄胡說的。”
在卓草麵前,她哪敢說擅長?
類似呂雉這樣的富家千金,讀書識字那都是基操。她們在出嫁前會幫著家族照看生意,通過這種方式給自己攢些嫁妝。這年頭成婚講究個禮尚往來,有聘禮就有嫁妝。若是嫁妝給少了,女子還會被婆家指責,甚至娘家人都會被親戚指指點點。
“吾隻會在沛縣逗留幾日,而後就得回北地郡,所以得先把些事交代清楚。呂公說過,生意上的事與你商量就好。”
呂公這老不羞擺明是假公濟私!
如此重要的事,老家夥真能撒手不管,全權交給呂雉?明麵上是要他找呂雉談生意,實際上就是在創造獨處的機會,讓他談情說愛的。
從北地郡到沛縣,沿路足足耗費大半個月的時間。別覺得奇怪,這年頭出遠門就是這樣,卓草這還算是快的,像秦始皇巡遊一趟可能得要大半年。如果路上再有事耽誤,可能就會失期。他和韓信約定好了,會在比試前趕回去。
“明白。”
“這是吾昨晚擬的契卷,你先看看。裏麵包含了秘方和些條例,若是確定無誤就簽押立契。隻要按照上麵說的去做,不出半個月應當就能開業。”
“這契卷還是得讓父親過目。”
“隨你,簽好後與我說聲就行。”
其實也就是走個流程,給呂氏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他。他們明擺著就是想抱大腿,不會做自掘墳墓的事。有他的符節在手,以後在沛縣也沒人敢為難他們。
該交代的也都交代完,卓草就直接走了。
還沒走出去兩步,迎麵就撞見正在偷聽的呂澤。看他賊眉鼠眼的模樣,卓草就想一巴掌呼上去。呂澤如今已有三十來歲,孩子都能打醬油了。看似蠢笨的很,實際上是玩世不恭,非常有心計。
“卓君,你這也太快了!”
“???”
“好歹再聊聊,這麼著急作甚?”
“我想到處轉轉。”
“正好雉兒熟得很,與你一塊去。”
“我去女閭,她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