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風雪,有婦人戴著毛茸茸的氈帽自營寨走出。皮膚黝黑滿是滄桑,頭發更是極其粘稠,沾滿了油脂。她穿著厚實的羊皮裘,快速自圈中牽出頭已經死去的白羊。
握著柄還算鋒利的青銅刀,快速割喉放血,順勢再把羊皮剝下。旁邊還有佝僂著身子的老嫗幫忙澆開水,以此來清洗羊皮。羊皮在草原可是戰略物資,經過特殊的手法烘幹縫製後,就能充當保暖衣物。
草原上的原則就是強者吃肉,弱者吃草。像這種雜活,那都是老弱婦孺來幹。像是青壯勇士,則什麼都不必去做。他們要做的是繁衍後代和保護部落,關鍵時刻還得他們站出來拚命。
“秦人,要來了。”
婦人雙手滿是羊血,突兀開口。他們說的是匈奴語言,與秦語大不相同。匈奴也不是吃素的,北地郡動靜這麼大,他們能不知道嗎?
“去年王子死了,秦人也要動手了。”
“不用怕,現在肯定不會。”老嫗用力的洗著羊皮,淡然道:“現在是冬季,秦人不會動手的。待來年開春,我們也已至別的地方,秦人不會對我們這種小部落動手的。真要開戰,那也是找須卜氏這種大族下手。”
老嫗活了這麼久,看的倒是透徹。
“可惜,王子死了。王子若是活著,絕對能帶領我們戰勝秦人。他是草原上的雄鷹,是強大的狼王,是未來的單於。可是,他被無恥的秦人暗殺了!”
婦人憤憤然的開口。
冒頓的死,無疑是重創了匈奴士氣。
得知冒頓死訊後,不知多少匈奴貴族要求死戰,要給冒頓討回公道。可偏偏身為單於的頭曼,卻是選擇罷休退兵。頭曼明明是冒頓的父親,卻根本沒有要報仇的意思,在他們看來無疑是懼怕秦人的表現。這樣的懦夫,根本就不怕當單於!
頭曼年輕時凶悍至極,他的父親因被李牧打敗而死,他則順利成為了匈奴王,並且是自立為單於。建立起強悍的匈奴王國,現在人口足有幾十萬人,光是引弓之士就足足有十幾萬!
論兵力,僅次於強悍的大月氏。
隨著年齡的增長,頭曼老了,也變得懦弱!
王子客死異鄉,竟然不開戰?
冒頓出生之時,就被族中大巫高高舉起。他繼承了攣鞮氏最優秀的血統,必定會帶領匈奴成為最強悍的草原帝國。還未成年,冒頓便已是匈奴最為出色的勇士!
“少說這些,和我們無關。”
老嫗大口大口的吞著羊血,看起來就如同是恐怖的妖怪。這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像老嫗這樣年紀的,在部落內根本沒資格吃肉。能喝上兩口羊血,已是極其難得的肉味。
夜幕降臨,部落內隻能聽到些許呻吟。寒冬臘月,青壯勞力都會積極開始造人。不光能充當運動,關鍵是還能讓部落人口得到增加。人口是衡量部落戰力的主要標準,特別是青壯男子。現在正值冬季,他們也沒別的事可做。
除開呻吟聲,就是震天響的呼嚕。
寂靜的黑夜,最適合睡上一覺。
相隔數裏外,卓草打著哈欠。旁邊的韓信則是放下千裏鏡,其餘士卒皆是勒馬匍匐在地。
“情況如何?”
“隻有幾個探子,都在羊圈周遭。”
“這不是防範我們,是防著狼。”卓草淡然開口,“很顯然,匈奴也沒料到我們會在冬季動手。他們主要防範的是野獸,怕被搶走牛羊。”
“倒也無所謂。”
韓信仔細確認過地形後,當即開始布局。
“蘇角,汝率六十人自正麵衝鋒。凡手握兵器的,一律誅殺,不必留情。翎和羽,你們分別率十人堵住南北兩處缺口。凡妄想逃竄的,就地誅殺。除開放下兵器的,其餘不論男女老少一個不留!”
“唯!”
軍令如山,沒人敢違背的。
千萬別覺得韓信說這些是多此一舉,卓草也算見識過匈奴有多殘忍。匈奴是貨真價實的全民皆兵,不論男女老少都不容小覷。
蒙恬曾與他說過,他先前曾抓獲一票匈奴。因為語言不通的緣故,他饒了個匈奴稚童,約莫著也就隻有七八歲。結果那稚童在鹿皮靴裏藏了把匕首,二話不說就朝著他刺了過來。若非蘇角眼疾手快,蒙恬都可能會因此受傷。
自那後,他就下了死命令。活捉匈奴後,不論男女老少都得全身搜一遍。身上有任何兵器,立馬就地誅殺,絕對不留任何餘地。
“汝等可都明白了?”
眾人皆是點頭。
韓信緩緩站起身來,左手黑旗右手玄旗。這都是他平時操練用的,突出個令行禁止。隻要他黑旗落下,所有人就會同時衝鋒。若是玄色旗幟落下,則代表著變陣。若是敲響金鑼,則代表著鳴金收兵。
他練兵的方式,其實很像曆史上冒頓幹的。冒頓以響箭操練心腹精銳,凡是冒頓射向目標,那其餘人也得跟著射。不管目標是誰,隻要有人敢不射,那就得死。後來冒頓就給他爹來了個父慈子孝箭,宰了頭曼自己當單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