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操戈啊操戈(3 / 3)

蘇素抬頭,蔣笑書追上去,拉住一個男人的胳膊,一點也沒有往日的淑女風範。那人是誰?

蘇子瑜走上來,看了看道:“蘇素,你辭職吧,現在藍田是多事之秋,你本來就是個閑職。”

她確實是個閑職,第二天蘇素就遞上了辭職報告。李琴和她相互擁抱,說蘇素是個可愛的女人。

蘇素對她笑了笑。辭職報告是藍宇親自批的,一點都沒遲疑,就像甩掉一塊狗屁膏藥似的。也是,她本來就是依靠著蘇子瑜的關係進來的,也沒做什麼突出的成績。

蔣笑書還是沒回來,不知道那男人是誰。聽蘇子瑜說,蔣笑書已經結婚了。那就不是她的小嬸嬸了。她竟然有那麼一絲的竊喜,人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又想起了方宇,方宇你在哪裏呢?你好朋友的姐姐去世了,我小叔叔在,為什麼你不在呢?

難道,方宇真的是藍宇嗎?想起了方宇的心髒,想起了方宇的無淚。

心裏多少有些失落,蘇素那天失眠了,飲著紅酒,看著外麵的星星。

“方宇學長好。”

方宇正在吃飯的時候,聽到有人這麼叫了一聲,頭也沒回,繼續吃飯。

蘇素繼續手足無措地站著。良久了,方宇才冷冰冰地道:“你木樁子一樣站著,很礙眼。”

蘇素看了方宇一眼,要走。藍斌從旁邊走過,一把拉過她,丟她坐在方宇的對麵。問老板要了兩份砂鍋,笑問蘇素,最近怎麼都找不到人呢。

蘇素低著頭攪著手指,不知道如何說才好。方宇看她一眼,冷臉道:“有話就說,沒話就吃飯。那樣子好像誰欺負你似的。”

蘇素鼓足了勇氣,道:“我聽小叔叔說你媽媽去世了。我……”

方宇停下筷子,抬頭盯著她看,眼中沒有絲毫的笑意,隻是淡漠。又低下頭去,不動聲色地道:“你是來安慰我的嗎?”

蘇素使勁地點了點頭,方宇卻對她道:“這和你沒關係……不需要你的好心……”

那時候,蘇素已經開始喜歡方宇了,聽了這話,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低著頭猛吃,藍斌不停地往她碗裏放辣椒,辣得蘇素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方宇卻看好戲似的看著她。當時她隻覺得羞愧難當,懊悔自己不自量力去安慰他。

方宇媽媽去世時,他一滴眼淚也沒掉,不過生了一場病。去醫院,被檢查出有心髒病,他的淚腺在某種程度上受阻,和心髒有關係的。

蘇素知道方宇不是不難過,而是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表達難過之情罷了。他是個無淚的人,沒辦法哭泣,而藍宇能哭。

所以藍宇不是方宇……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一個人,常常自己也不明白。

記得,有一天放學後,蘇素被蘇子瑜要求在他的實驗樓下等自己。蘇素才不敢呢,醫學院的實驗室都是那個,不嚇死她才怪。她足足等了一個小時,三個人才從樓裏出來。在路燈的照耀下,三人的臉看起來煞白煞白的,嚇得蘇素一直往後退,一下子跌倒子地上。

三個人的影子都投在她身上,卻沒一個人願意拉她一把。蘇素委屈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我先回宿舍。”

蘇子瑜閑閑地道:“今天,方宇請你客,你不去,我們多不好意思。”

好吧,蘇素決定看在方宇的麵子上不再計較了。

吃什麼呢?

燒烤加啤酒,方宇不能吃燒烤和啤酒,就由蘇素代勞了。

老板問幾位如何吃的時候,方宇道:“給她,來十串腎,十串肌腱。”

蘇素頓時想哭,怎麼會有人這麼走火入魔。

那老板倒也不奇怪,什麼也沒問,就將腰子和板筋烤上了。

其他兩個人說什麼,蘇素倒是沒仔細聽,她一直想吐,自己吃的都是這些東西。想想都惡心的要吐了。酒,三個人沒讓蘇素喝,給她買了瓶大杯的橙汁,讓她和方宇兩人一起喝。

他們沒有在燒烤店吃,回到蘇子瑜住的公寓吃。吃的時候,三人更是惡劣,講什麼誰誰解剖的時候吃火腿腸,誰誰弄了一個心髒做標本,誰誰……

藍斌上衛生間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啪嗒將燈關了。隻有窗戶處有點亮光,屋子裏黑乎乎的。蘇素本就有些怕黑,蘇子瑜更是大講特講醫學院幽靈之類的,嚇得蘇素哇哇大哭。抓起身邊人的手,一下子撲到在別人懷裏。

等到藍斌回來,開了燈,看到蘇素趴在方宇懷裏哆嗦。方宇竟沒有推開她,隻是輕輕皺了皺眉頭。

晚上,蘇子瑜喝醉了,沒有跟蘇素打電話,而是打給了藍宇。藍宇沒問蘇子瑜原因,將他帶回公寓,蘇子瑜一直哼哼唧唧。講著講著,講到了他和藍斌如何想法設法促成方宇和蘇素的事情。

吃燒烤那次,是蘇子瑜故意說方宇請客的。猶豫被方宇那麼冷冰一下,蘇素很久都不敢再去他們公寓了。而方宇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

藍斌故意關了燈,蘇子瑜專門講鬼故事。蘇素抓起他的手,哇哇大哭,撲倒他懷裏的時候,眼淚鼻涕都是一把一把的。弄皺了他的衣衫,他是個有潔癖的人,但是他忍耐了。

因為蘇子瑜吧?

那時候他是這麼想的。他知道蘇素喜歡他,可是那個時候,他真的隻是把蘇素當成蘇子瑜的侄女來看待。隻是礙於蘇子瑜的關係才願意和蘇素走得近一些的。

人生就是一個圓滾著一個圓,再忘記前一個圓,隨著下一個圓而動。當一切有了開始,過程和結局都是不隨自己意願而行的,在蘇素一切不自然急躁的情緒掩蓋下,方宇發現這個小女生有著別樣的天真和靈秀。

蘇素參加過一期暑假補習班,班裏有一個同學,補習了三年依舊沒考上。再補習已經是第四年了,受不了折磨便跳樓自殺了。那事情在蘇素的心裏留下很大很大的陰影,這是她為何固執於結果的重要誘因之一。她怕一遍一遍失敗,被人拿起和蘇子瑜比。

她並不是那麼自信的,她的笑容中帶著膽怯。不過蘇素本質上是個天真隨意的人,就如同蘇子瑜一般,活得恣意,隨性,甚至有點放肆。

好多次他都看到蘇素懶懶地躺在校園的草坪上,用書蓋著臉曬太陽。有時候甚至逃課,就懶散地躺在那裏曬著,一個上午或者一個下午。她應該更適應和班裏同齡的人打成一片。

有一次,蘇素班級在大草坪上做團日活動。他正靠在大草坪的一棵樹上懶散地看著《精神分析法》,蘇素或許忙於和同伴們交頭接耳,根本就沒看到他。蘇素一直跑來跑去的,以後起身跟這個說上一句,一會兒起身跟那個說上一句的。等到要做遊戲的時候,大家起身,才發現自己衣服後麵貼著寫滿字的各種各樣的便利貼。知道是蘇素幹的後,可想她的結局有多悲慘。蘇素倒也不怕,如同玩老鼠鑽12洞那個遊戲一樣,和同學打起來遊擊戰了。

那時候蘇素笑得很恣意,很隨性,很放肆,就如同他第一次見到蘇素那樣。頂著大大的太陽,在樹陰下踢著沙包,專注得讓人覺得那是全世界最美的存在。

回去,他跟蘇子瑜建議不要太過擔憂蘇素的情況。蘇素在蘇子瑜和蘇家人的盛名以及過度關心之下,情緒上壓抑過分的反彈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青春、年華、人生,都是蘇素的應該讓蘇素自己去選擇,讓她自己去麵對,防患於未然很對,但是不能過度擔憂,這樣會讓原本有些叛逆的蘇素陷入自卑和自尊雙重性情矛盾交織下更是痛苦。

但是,自己說的那麼隨意,那麼瀟灑,可等到自己麵對的時候,卻如此膽怯。關心則亂,關心了,則就是希望她好,希望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