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恭儒看見趙崇景時並不驚訝,起碼臉上不驚訝,看來已等了很久。
說實話,趙崇景已不關心李恭儒到底為什麼要王飛死,他的事情已煩成一團亂麻,他實在沒工夫再去管瓦窯寨的內訌。
隻是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不自覺的跟隨者李恭儒來到這。
這是李恭儒的客房,動靜已被關在房門外。
房間裏正中間有張桌子,趙崇景坐在靠門一側,桌子上有一個已收拾好的包囊,看來李恭儒也已打算走了。
趙崇景開口問道:“李先生打算離開虢州了嗎?”
李恭儒正背著身在櫃台泡茶,聞言回過頭笑了一笑,道:“瓦窯寨已破,鄙人也沒有理由留在這了。”
話剛說完,李恭儒已捧著著茶具放到桌上,送上一杯清茶,笑道:“倉促之間無暇點湯,隻能略略衝泡,官人莫要見怪。”
趙崇景道:“李先生找我恐怕不單隻喝茶吧?”
李恭儒幹笑了笑,道:“王飛.....是官人所為吧?”
趙崇景點了點頭,這話本就是意料之中,李恭儒找他也隻有這事情了。
李恭儒又道:“鄙人替虢州百姓多謝官人了。”
趙崇景實在不習慣跟這種滿嘴仁義道德的人打交道,站起來道:“李先生若沒有別的事,晚輩就先告辭了。”
李恭儒連忙喊住,道:“官人且慢,鄙人另有要事要說。”
趙崇景沒有走,也沒有坐下,就這樣等著李恭儒的下文。
李恭儒道:“官人可知道瓦窯寨雖被剿滅,但其中的幾位當家卻都沒死嗎?”
趙崇景道:“這與我並無關係吧?李先生是想要我替你斬草除根嗎?”這話已有點過火。
李恭儒聞言頭猛地一抬,直視著趙崇景,半響後又緩緩低下,道:“鄙人並無此意,隻是官人是否曾遇到一個名叫劉合的人。”
趙崇景想起了那營帳中的虯髯黑大漢,問道:“是不是一個滿臉虯髯的黑大漢?”
李恭儒也點點頭,緩緩道:“這人外號黑毛獅子,他看到過官人你的模樣,而且並無死在戰陣中,還下山向鄙人打探官人的行蹤。”
趙崇景又坐下了,道:“他想替王飛報仇麼?”
李恭儒點了點頭,道:“不過鄙人謊稱刺客乃官門中人,已將其騙去京兆,官人可以心安。”
趙崇景道:“我找到霍難之後總也還要回京兆,如何心安?”
李恭儒看著茶碗,道:“官人當然也不必再去找霍難了。”
趙崇景猜不透李恭儒這話什麼意思,直直的看著他。
李恭儒笑了笑,道:“官人並不知曉吧,崔福攻破瓦窯山三座寨子,從中繳獲銀子二十萬兩,劫餉案已然告破。”
趙崇景很驚訝,瓦窯寨裏有銀子他已猜到,但他不相信李恭儒竟會真的告訴他,問道:“這二十萬兩就是瓦窯寨從劫餉案中分來的銀子?”
李恭儒抬起頭,看著趙崇景。
外麵日光透過窗紙投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良久,李恭儒撇開目光,緩慢道:“是。”
趙崇景皺著眉,道:“還有一百多萬兩呢?”
李恭儒道:“這就不為鄙人所知了。”
趙崇景問道:“那葉環入京兆是為了什麼?”
李恭儒看著茶碗,道:“不知道。”
趙崇景追問道:“為什麼王飛不承認劫餉案?”
李恭儒看著茶碗的目光瞬也不瞬,道:“不知道。”
傻子都知道他肯定知道,但他卻什麼都不說,趙崇景當然可以像對秦壞子一樣對他,但他卻不願意這樣。李恭儒雖有事瞞著他,但他卻對這人狠不下來。
隻是趙崇景得到這個不算答案的答案,實在有點不甘心。
趙崇景本還想問,但卻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李恭儒笑了笑,發現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於是起身燃亮油燈。
燈亮了,火光在兩人臉上遊蕩著。
李恭儒開口道:“既然劫餉案已告破......那官人當然也不必再回京兆了吧。”
趙崇景吐了口氣,問道:“失竊餉銀還有一百多萬兩不知行蹤,官府恐怕不會就此收手吧。”
李恭儒道:“官人多慮了。”
趙崇景道:“多慮?”
李恭儒道:“劫餉案發酵了這麼久,早已弄得關中一帶心力交疲,這時候既然已有結果,誰又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呢。”
趙崇景道:“一百萬兩並不是小數目,李先生怎麼認定會沒人查到底。”
李恭儒道:“若果餘餉可輕易追回,那當然會有許多人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