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又繞過幾道走廊,徐卿則隱在衣袖中的手指才緩緩鬆開,臉上的神色一直是淡漠著吩咐手下一個心思謹慎的人去請按月過府。處理好這些事之後,趁著允之還沒把所有人都請過來,他的情緒似是再也繃不住了一樣,靠在柱子上仰起頭出神的看向漆黑的沒有一顆星子的夜空。
不遠處的院子正是姬府的廚房所在,臨近晚膳時分,他的身邊不時有些仆人婢女路過,或偷偷打量或萬分好奇的神色一道道掃視過來,徐卿則卻絲毫不曾理會。依稀傳來熙熙攘攘的嘈雜之聲,眉清目朗的軍師卻仿若無人一般,安靜的看著漆黑蒼茫的夜空,抑或說是寂寞。
他一向在姬府下人眼中都是儒雅般的存在,任麵對的是誰都是含笑的,親近而溫和。然而此刻他的周身環繞著的卻是一股子清冷,那樣的清俊高貴,卻遙遠淡漠的模樣,遠遠看去竟有幾分的寂寥而蕭索。
我原本也以為我懂你的,子熙。
可是,現在是你親口告訴我,不是。不是這樣的。
我不知道究竟是你變了,還是我從來就未曾真切的了解過你。
帝都皇城,天子居所。
即便是在外城,遠遠都能看到那裏的樓閣,三十三宮闕,聳入九重天。
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著皇城裏的金碧輝煌,然而這座金碧輝煌的“囚籠”不知曾鎖住了多少人的一生。是誰說,在皇宮要像刺蝟一樣生活,除了自己再沒有其他人可信。那裏的每個人都有無數張麵具,所有的人早都已經神經麻木,罔顧親情倫常的事每天都在發生。
這座住著承淵國裏最尊貴的一群人的宮殿裏,隱藏著的,也是這個國家裏最肮髒的事情。
帝裏天家,聲色犬馬。
笙歌絲竹徹,驚鴻妖嬈舞。
這本該是一場風月無邊的宴會,也的確是。
前些日子皇太後鳳體染佯,急壞了朝中群臣,今日終於有所好轉,便在流雲園裏大擺筵席宴會眾位大臣,說是要去去晦氣。如今雖已是天子執政,但大臣們都心知肚明,所有的政令最後都要再經過皇太後那一關,當年那些被皇太後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們此刻自然不會站錯隊伍,不過是投桃報李而已。
明顯偏向於皇太後圍坐著的那裏不時傳出一陣陣的阿諛奉承,就連在皇上掌權之後親手提拔才得以入仕的幾個年輕的臣子們也都圍了進去,極力的表現著,似乎是要撇清與皇上之間的關係一般。每個人都那麼專注,以至於竟然沒有人發現,皇上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流雲園。
月光幽幽的傾瀉在冰涼的地麵上,月華暈成絲絲縷縷的光輝,觸目卻滿是淒清蒼涼。
斜月沉沉如勾,如一隻清冷的眼睛不含感情的俯瞰著大地上的螻蟻。
堂堂的承淵國皇帝此刻正沐浴在這月華之下,沒有人跟隨的身影在他身後拉成長長的一條線,沉默而抑鬱。
除卻那個不得不被加諸在身上的頭銜,他其實隻是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弱冠少年,身量不甚寬厚。有著尖尖的下頷和蒼白的膚色,俊秀的臉龐已經脫去了稚氣,有著明顯的線條。他的五官都算不得大氣,甚至還會有些柔弱,然而雙眉下的那雙眼睛此刻卻是鋒銳淩厲,閃爍遊移間不時地露出煩躁多變的情緒來,就仿佛……仿佛一柄隱藏著的利劍。
出了書房又繞過幾道走廊,徐卿則隱在衣袖中的手指才緩緩鬆開,臉上的神色一直是淡漠著吩咐手下一個心思謹慎的人去請按月過府。處理好這些事之後,趁著允之還沒把所有人都請過來,他的情緒似是再也繃不住了一樣,靠在柱子上仰起頭出神的看向漆黑的沒有一顆星子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