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九幽並沒在雲浮停留,而是直接出了關,進入雷蒙地域。雷蒙原本是由許多小國和散族部落組成,後來被封九連城統一,建立了巴術。
前後總共經曆了近一月的時間,在巴術的邊塞小城阿爾達,他們終於停了下來。
阿爾達的房子都是平頂的泥磚房,用紅色和白色的顏料粉刷過,異常的鮮豔。人們的日常衣服也是由五顏六色的布塊拚湊而成,如同原野上的鮮花一般。
陰九幽抱著孩子與燕九一起走在大街上,看到當地婦人將孩子裝在胸前的布兜內,不由覺得有趣之極。
車夫和馬車都在旅舍中,當地人淳樸熱情,即使語言不通,也不影響他們表達對外地人的友好。
“你是說,宇主子在這裏?”燕九走在陰九幽身邊,手始終輕輕抓著他的衣角,已經養成了習慣,隻因唯有這樣,她的心才會感到安穩。
“嗯。”陰九幽應,對四周投過來的好奇目光恍若不覺,直直走向一個賣雜貨的攤子,伸手拿起一件厚實的羊毛大披肩,披肩用各種顏色織著當地的一個神話傳說,一個頭戴黑色帶角猙獰頭盔的神祇騎在高大的馬上,正伸手去抓一個跪在花叢中的美貌少女。
付了錢,然後轉身將披肩給燕九圍上。
“去年卿家收到過他的信,由蛛絲馬跡追查到他就在這附近。”他解釋。
過了遼河以後,溫度便一地低過一地,夜晚總是下雨,更是冷如冬天,燕九自產後就尤其怕冷,手腳難暖便睡不安寢,徹夜地輾轉。他聽在耳中,也自是難安。
燕九抓住披肩一角,那厚暖的觸感讓她有片刻的恍惚,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覺中抓住了他的一隻手。
不想放開。她垂下頭,手沒有抽回,反而滑進了他的掌心,然後緊緊地握住。
陰九幽一怔,卻沒拒絕,隻好用一隻手抱著陰澈。
燕九微笑,不由靠得他更近了些。一直以來,她盼望著的不就是這樣嗎?牽著他的手,再也不分開。
“我們該從何找起?”如果宇主子真在這裏,那麼便能解釋為什麼大姐她們一直查探不出他的消息了,畢竟女兒樓的情報網主要是分布在中原已經北塞外的草原地區,至於這數千裏之遙的雷蒙高原,實有鞭長莫及的無力。
“此地不大,慢慢查訪就好。”陰九幽道。
兩人正說話間,前麵突然一陣騷亂,一個高大的男子拿著條金線繡花的腰帶追在一個用寬大的頭布圍著頭臉身體的女子身邊,圍觀的人都笑鬧著起哄。旁邊有中原來的人對兩人道:“男的是阿穆,大洧族的第一勇士。女的姓夏,外地來的,守著個殘廢。有一次被阿穆看見了容貌,沒想到竟讓他一見鍾情,從此每天都會上演這麼一幕。”
“他為何要把腰帶拿在手上?”燕九好奇,要知這在中原實在是一件不雅之極的事。
那人哈哈而笑,“那是大洧的風俗,男子若中意某個女子,便以自己的腰帶相贈,女子若接受了,便是答應了和男子在一起。別小看了阿穆那條腰帶,那可代表著大洧第一勇士的榮譽……”
那邊突然安靜下來,原來竟是因為姓夏的女子急於逃離阿穆的糾纏,而不小心被扯落了披肩,顯露出臉來。
女子驚了一下,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唇角便浮起了兩個圓而可愛的小酒窩。未等人們回過神,她已快速地用頭巾將那張勝過天人的絕麗小臉再次圍了起來,腳下匆匆,便要離開。
“夏夫人!”燕九驀然回過神,趕緊拉著陰九幽攔在了女子的前麵。
那女子露在頭巾外麵的黑眸中浮起愕然的神色,待看清她的樣子,一雙美麗的眼立時彎了起來。
夏夫人,就是夏姬,原是黑宇殿主的四姬之一,本名早已沒人記得起。燕九與她有過數麵之緣,故而在街上乍見她臉時才會呆住。
跟著夏姬,三人來到城內西北角的一處簡陋屋舍。低矮泥巴牆圍的院子,站在牆外能將院內看得清清楚楚。
一路上燕九的腦子裏都轉著那個路人所說的殘廢兩字,並不停地告訴自己,那個人一定不是宇主子。然而當她看到夏姬用輪椅推出的人時,心中一直堅定不移的信念瞬間土崩瓦解。
從小她就以為宇主子是無所不能的,跟神仙一樣,沒有人能傷害到他。因此麵對著下肢癱瘓的男人,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