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又買了個冰脆瓜，拿在手裏，時不時的咬一小口，實在是冰的太涼，倒不敢大口啃了。
沿著秦淮河，一路向東。
循著記憶，便又找到了那翠竹樓。
樂器之聲、說笑之聲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倒不如那日那麼熱鬧，許是未至夜晚，來此的客人不多。
陳瑜就站在那翠竹樓門口，卻在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他隨手扔掉了吃剩下的瓜把，用手擦了擦嘴。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雖是昨日剛洗過的，但仍有幾分破舊，顯得皺皺巴巴。
又轉頭向左右兩側看了會兒，此刻倒是無人路過。
顛了顛口袋中的胭脂盒，抿了抿嘴，還是走了進去。
一進去，打眼一望。
裏麵十分寬闊，紅梁紫窗，瓷杯玉屏，盡顯富貴。
走廊和樓梯間或擺有各種奇花異草，空牆之上則張貼著一幅幅的詩詞畫作，倒是增補了幾分文雅之意。
陳瑜剛掃視了幾眼，便有一人出聲叫住了他。
“哎，這位小哥，你來這作甚？”
陳瑜便扭頭看向右邊，隻見說話的是一老頭，臉上刻滿了皺紋。
那老頭正用一種不善的目光打量著陳瑜。
陳瑜有些疑惑，不過又轉念一想：這是青樓的龜奴？
他轉過身子，朝那老頭自然地說著：“我來這找一位姑娘。”
那老頭卻語氣不善地朝陳瑜說：“你知道這是哪嗎？這可是翠竹樓，可不是你這種人該來的地方。”
陳瑜皺了皺眉，“我隻是給一姑娘送個東西，不是來花錢的。”
“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沒錢？有哪個姑娘會願意見你……”他還沒說完，卻被一女人的聲音打斷了。
“老宋，怎麼了？怎麼了？怎麼還跟人吵起來了。”
陳瑜循聲朝左前方看去，隻見是一四十左右年紀的打扮卻很靚麗的女人。
那女人臉很白，像是抹了幾層白。粉，但還是遮不住眼角及額頭的皺紋。
“楊媽，這小子沒錢還來我們這找姑娘，我就想把他勸走。”那老宋一臉不屑地斜眼瞅著陳瑜，朝那楊媽說道。
楊媽走近後，從頭到腳看了陳瑜幾眼，“這位小哥，我們這翠竹樓可不像外麵那些茶館、酒樓那麼便宜，這老宋勸你走也是為你好。”
“楊媽。我不是來這花費銀子的，我隻是想給秦紅雪秦姑娘送個東西，送完就走。”陳瑜也學那老宋叫那女人楊媽。
那楊媽聽完卻皺了皺眉頭，“紅雪？她早就不在這了。”
陳瑜有些疑惑，“不在這了？怎麼可能呢。”
他記得，那日把秦紅雪背到門口，是看著她走進這翠竹樓的，怎麼可能不在呢。
“她為自己和她那丫鬟贖了身，早就搬走了。”
“搬走了？”陳瑜突然想起，她好像提到過要搬家這件事，不過自己沒怎麼往心裏去。這樣一來，倒是有些遺憾了。
“那知道她搬到哪裏了嗎？”
楊媽搖搖頭，“隻知道在城內買了處小樓，具體在哪倒不知了。”
“那，打擾了。”陳瑜心情略有些失落，也不再去想那楊媽和老宋對他如何瞧不起，轉身走出了這翠竹樓。
江寧城這麼大，他能去哪找？
怪不得那日秦紅雪說自己是尋不到的。
那這胭脂不就白買了？
陳瑜便懷著失落的心情往陳家方向走著。
不過此時的他，隻有斜斜長長的影子陪著他，倒顯得有些孤單了。
果然，凡事都是期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
在陳家前的大街上。
一又瘦又黑的小男孩，眼神熠熠地撿起一枚枚被人施舍丟下的銅錢。
他衣衫破爛，臉也很髒，嘴角卻有著絲絲笑意。
這是剛才一有錢人家的公子扔給他的，他為了這些錢，已經磕了一下午的頭。
他摸了摸有些紅腫的額頭，似是破皮了，在汗水和灰塵的滲透下火辣辣地疼。
但是這點疼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隻要有了這些銅錢，那他磕下去的每一個頭都是有意義的。
他收起來聚在手裏，又仔細地數了數，七枚，不算多，但也夠了。
但他卻不知道，早有另幾個年長的乞丐盯上了他。
那小男孩剛站起來，他們便走了過去，把他給圍住。
“小子，剛看到你要到了十幾文錢，挺多的啊？自己一個人肯定花不了，不如讓我們五個幫你一起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