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阿夙想起來了,十年後,人間(1 / 3)

第十六章 阿夙想起來了,十年後,人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對又一對的有情人不肯喝孟婆湯,在阿藍離開之後,我卻並不悲傷,白紗覆麵,端上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湯,拆散了一段又一段姻緣。

小染一點一點的長大,常常問我,爹爹去了什麼地方,我無從回答。

那一年,又是一對有情人,執著著不肯喝下那晚醉生夢死的湯,我歎口氣,那女子忽然縱到我麵前,大聲的質問道,“你怎麼那麼狠心,你從來都沒有愛過,又怎麼能知道愛情是有多麼刻骨銘心?”

我笑了,笑到心都碎了,“那好吧,若是愛情真的那麼堅固,那麼敢不敢喝下這碗湯,看看那偉大的愛情還會不會存在?”

我從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能夠那麼誘惑,看著他們一飲而盡,然後陌路,分道揚鑣,這場景,像極了那場夢,世人真是癡愚,千年之後,誰又能和誰執手呢?

忽然好疲憊,心裏麵空蕩蕩的,卻再也走不進一絲凡塵。赤著腳恍恍惚惚的走,走著走著,忽然看到一大片彼岸花田,一座木屋立在山坡上,沿著熟悉的道路,看到一張古琴,還有一卷牛皮經卷,緩緩伸出手握起那卷筒,輕輕展開,上麵並無佛經,畫著的都是一個女子,黛眉水眸,巧笑嫣兮,恍然是——

手握彼岸花,血色嫁衣,還有撒嬌無賴時的模樣,一舉一動,描繪的仿佛夢境,一個名字滑出嘴角,伏亂。

伏亂。

伏亂。

伏亂。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名字。

畫卷從指間滑落,一下子醒過來,周圍分明是一片荒蕪,當年烈火焚燒的痕跡還存在,哪裏還有木屋和畫卷。

一下子困在那裏,轉身跑到奈何橋上,忘川船漂流的紙船,已經漂流了不知道多少年,縱身撈起一隻紙船,拆開看見一個‘夙’字,這個字不知道被誰在我的手心寫了多少遍,寫到我忘不掉,墨跡依然,黑色的水沿著折痕,漫過自己的名字,阿夙,摯愛。

我叫做阿夙,酆都城流浪的魂,愛上了煉獄裏萬惡不赦罪人,在六道輪回時走散,又在百鬼夜行時離別。

我叫做阿夙,在等著一個叫做伏亂的男人,那人曾與我天地為鑒、眾生為媒,血染嫁衣拜堂在傾盆大雨中,說要不離不棄。

身後傳來一到熟悉的聲音,阿藍半透明的身軀浮現在空氣裏,他說,“阿夙,他早已遁入空門,你若願意,我帶你去找他。”

我幻想了千萬遍,下一次見到阿藍的時候一定會撲到他的懷中,可是,我隻是疲憊的靠在奈何橋的石欄上,“阿藍其實你從來都沒有離開過的對麼?”

“不,我才回來。阿夙你可還記得那一年你和他在奈何橋下,你想我呼救,我卻轉身離去。”

他目光平靜,“你可知道我為何離去,因為隻要你見到他,眼睛裏就會流露出一抹眷戀,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而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我忽然無比的想念,忽然想、想就這樣魂飛魄散,心痛的無以複加,“阿藍——”

“還有,我騙了你,你心痛從來不是為了我,那是因為你太過思念他,連能忘了大千眾生的湯,都不能讓你忘了他,是我太執著了。”他頓了一下,“阿夙,你可以恨我,是我讓你們錯過了千百年,我被關在佛台,日日聽和尚講經,慢慢的就看開了,我隻是太執著了而已。”

人間,有十年了吧。

十年間花開花落,又不知出了多少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撐一把紙傘,緩緩走在洛陽城的大街小巷,緩緩走到城郊,北市四十九街依舊熱鬧非常,如今這合歡樹終於開了花,如火焰一般,明亮了整個花神廟,轉身走過熟悉的郊外,又逢炊煙嫋嫋,很多年之前,有一個錦衣少年,背著我緩緩地走過,那一路我們誰都沒有說話,那麼美好而別扭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