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言放在膝蓋上的手逐漸收緊。
他的眼神卻愈發平靜，波濤洶湧被所剩無幾的理智掩蓋下去，再次看向唐菊的時候，眼底是和往常一樣的寬容和溫和。
“小菊姑娘，不願意嫁給我嗎？”
他的語氣很輕，輕到幾乎縹緲。
唐菊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想到謝君言方才讓她看不懂的眼神。
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心虛，明明先不尊重她的人是謝君言，她把他當做夫子，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誰知他卻在這種時候想納她為妾。
是覺得她嫁不出去嗎？
他憑什麼認為，她隻配給人當妾？
唐菊心裏是生氣的。
可她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舍得，像諷刺徐媒婆那樣說一些嚴重的話。
“不願意。”
“帶著你的人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
謝君言的眼眶有些發紅。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至少給他一個，讓他死心的理由。
唐菊不敢去看謝君言的眼睛，理虧的明明是他，他明知道她不想當妾，為什麼還要讓她做她最不願意做的事情？
他眼紅個什麼勁！
唐菊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還是個心軟的人。
明知道他不值得。
卻還是對他於心不忍。
唐菊還在腦中組織語言，想著怎麼回答才能不讓謝君言太難堪的時候，突然聽到沈昭月咳嗽一聲，所有人的視線都凝聚在沈昭月身上。
沈昭月，“……”
就……壓力挺大的。
“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有誤會一定要說清楚。”
她看得出這兩人對彼此有情，隻是一個心有顧慮，一個還沒有徹底開竅，現在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
唐菊怎麼突然就不願意嫁呢？
孫氏把沈昭月拉到自己身邊，又回頭等了縮在牆角的徐媒婆一眼。
“還能有什麼誤會？”
“謝家二少爺，可不是我們唐家高攀得起的。”
“我們家也不稀罕高攀。”
“他就是趁著我們小菊剛被退親，以為以後沒有人願意娶她為正兒八經的妻子。”
“想趁機來納小菊為妾。”
“我們要是願意讓小菊當妾，哪裏還會把她的婚事拖到現在？”
“他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小菊長得好看，又聰明能幹，想娶她為妻的男人，從村頭排到村尾，隻是我們唐家沒有看上而已！”
謝君言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徐媒婆。
徐媒婆心裏咯噔一聲。
“二公子，既然唐家的人不識好歹，不願意就算了吧，我改日給你找個更好的，這十裏八村長得比小菊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
“唐家的人太囂張了。”
“你是不知道剛才他們是怎麼欺負我的！”
“要不是你來的及時。”
“他們的掃帚都招呼到我腦瓜子上了！”
徐媒婆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她一個勁兒地吐槽。
為的也是讓二公子看她有苦勞的份上，給她的十兩銀子不要全收回去，並沒有注意到她每說一句話，謝君言看她的眼神就冷漠一分。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納小菊姑娘為妾？”
空氣突然寂靜。
唐菊尷尬得腳趾動了動，腦袋不自覺地越垂越低。
難不成誤會了？
謝夫子不是來跟她提親的？
那她剛才……
唐菊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一閃而過。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謝夫子如此風光霽月的人，怎麼可能喜歡如此平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