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便把那日遇到宋開之事講了出來,他不是愚笨的人,講的間當已覺得宋開之語漏洞百出,便住了口。
“想必他當時還有未說出口的訴求,你沒聽完便讓人關押了他。如今若去尋問,前後言語我想定是對不上。你不是個糊塗的人,怎能做了如此糊塗的事。”沐夫人讓他起了身,倒了杯茶,將安安方才講的始末因由細細說與了玄清。
末了她開口問道“若你是我,會覺得她在巧舌撒謊嗎?”
玄清沉默。
他是真的沒想到那日是應昶給她送信,而她又是因懼怕自己生氣才沒有拿出信箋。他突然想起在州北時,拿著信氣衝衝找她對質時的樣子,那時自己火冒三丈,而她瑟瑟發抖跪在地上哀求。
或是一直覺得不必在意她,所以早拋之腦後,也忘了這半年應七安再也沒有給應昶去過書信的細節。
“就算平常人,也會同家中親人書信罷,怎的到她便就成了天大錯?”沐夫人輕語。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見他麵色以不似方才那般倔強,心中知道他已有悔意,便不在多言。
“夜深了,你回吧。母親還是那句話,她是你的妻,是要你好生嗬護的。如今因你不待見她,府上奴婢對她甚至多有不恭,這孩子從來自己隱忍著。可是她這樣,你麵上就有光嗎?”
“夫婦本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好生思量下吧”。沐夫人最後道。
玄清出門時,天空懸著半輪澄明的月。
此刻他心中有許多矛盾,但在深處,又有絲不易發覺輕鬆,像吊了許久的石塊,終於落了地。
他踱步到了南院,在門口躊躇了片刻,心想今日還是不回了罷,方走幾步又折回來,若母明日問起,想是對自己又是一通責備...
明明是自己的院子,怎好似做賊般......
道歉的話是說不出口,可不說又不行,思索片刻他喚了個走過的家仆,囑咐了幾句,而後才踏進了房門。
烏發輕綰,隻斜插了隻糯白的玉簪,羅襦寶帶,嬌麵動人,這會兒在榻上支著小臉,認真望著矮桌上書,燈光搖曳,映的她眸眼分外清亮。
“將軍您回了!夫人,將軍他...”阿青喚了聲,榻上的人聞聲合了書,緩身迎了上來。
“將軍。”她無比客套的行了一禮,姿態宛若昨日見五殿下時。她對自己竟像對客人般生疏。
玄清唔了聲,快步略過她坐到了榻上。矮桌上擺著的是一本兵書,似是在州北她看的那本,同往常一樣,書旁鋪了張紙,一字一句謄抄的板正。
應七安見他盯著矮桌,向前邊收桌上的物件便問道“小廚房這會下人還沒歇,要吃些東西麼?”她不過隨口問了句,反正自己今日吃飽了,他愛吃不吃。
“我已吩咐了。”玄清不等她收那本兵書,眼疾手快拿了起來。應七安嗷了聲,轉身出了內室,她現在覺得兩人同處一室實在萬分難受。
沐玄清應是在他母親那裏吃了癟,這才來了南院。
但是看樣子他也沒覺得自己做了錯事,還是那副大爺的模樣,真是討厭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