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守護者(2 / 2)

“我當時沉心研究禱文,每晚都在林地度過,在夢中掙紮個不停,白天也痛苦無比。我以為自己終有一日能得報償。現在看來,其實是滿腹悔恨才對。我該多享受幾個待宰的凡人奴隸的,至少也多從他們身上找點樂子。結果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被裝進了罐子,一過就是好幾百年。”最初開口的附身者說。

很難不想象他話裏的樂子是什麼含義。

“現在呢?”另一個附身者問。

“這地方的囚犯都是男人,我沒法找樂子。”

“閹割了也沒區別。”另一個附身者說,“我猜你一定沒見識過。當年有人在血池裏泡了幾個閹人,每天都投喂幼蟲汁液,後來他們比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還美......可惜那家夥不給我用。”

“你也隻能看看了。”最初的附身者開口說。

“我不否認,”另一個附身者喃喃地說,“失去了那麼多,如今我們又回到地上。別再唉聲歎氣了,相信守護者吧,他總能找到辦法。”

古代教徒的密談也沒什麼格調,寧永學想,真令人失望。就因為這地方是廁所嗎?

他們起身了,一邊嘀嘀咕咕,一邊猜測所謂的守護者的決定。

可能是因為囚犯的記憶太離奇,和幾百年前相比現代城市也宛如異境,最初開口的附身者異常悲觀。即使另一個附身者一直安慰,他也不停念叨教派舊日的輝煌,懷念著愚昧蒙蔽的凡人。

悲觀的守舊人士和樂觀的傻瓜。

當然,海場確實比黑暗的沼澤像異境多了,至少剛走出諾沃契爾卡斯克的時候,寧永學是這麼想的。

“走了嗎?”過了不久,寧永學聽到白尹從防毒麵具傳出的話語聲。她一直抱膝坐在馬桶蓋上,動都沒動過。她也不懂古語。

“沒人了,能起來嗎?”寧永學說。

“你先等等,我屁股痛,已經麻木了。”

“這話挺怪的,特別是從你嘴裏說出來很怪。你知道我什麼意思,一個美麗的少女不應該說屁——”

“和你在衛生間單間裏躲了一個多小時已經夠怪了!”

“換個想法,這其實是相互陪伴。”寧永學靠在隔板上聳聳肩。

“我可想不到我有天要在男衛生間單間裏跟人偷聽,我還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白尹小心地挪下馬桶蓋,站在地上和他麵對麵,語氣略帶痛苦。多虧了防毒麵具,不然這一幕會尷尬得多。“待在這裏也沒用了,我不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麼,我隻想快點領你去監牢入口。等到了那邊,你又要怎麼辦?”

“找到守護者。”

“意義不明......”

寧永學和白尹邁出單間,還沒等整理衣衫就聽到了走廊中潮濕的腳步聲。他貼在廁所門的縫隙旁窺視,示意她噤聲。

可以看到走廊越發衰敗,飽受異境侵蝕,一個枯萎的囚犯和兩個巡邏員掛在樹杈中,早已沒了聲息。

幾個無影的附身者引著一群伸展著血紅色觸須的囚犯經過,穿過林地和荊棘。為首那人粗糙的手掌心握著一把染血的奇形匕首。那柄匕首像是條蛇,通體銀白色,帶著世間罕遇的光澤。

“那些凡人有動靜了。”寧永學聽見領頭的人說,“守護者會消滅他們,但在此之前,務必看好入口。”

“守護者要放它完整穿過世界表皮?”

“它會把我們也殺光的!”另一個人低吼道,“那些東西一直想往滲進這邊,就算當年我們也沒答應,——這是規定!我從沒見人違反過!”

“現在沒有規定了,你根本不知道那群凡人拿著什麼!要是我是你,我會先擔心自己的小命會不會喂豬!”

人群走遠時,寧永學輕手輕腳地邁出廁所,站在走廊中。滿足感衝刷全身,令他心情舒暢,竟有些想高歌一曲。事情更明晰了,他已經距離答案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