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曲奕空開門(2 / 2)

裏頭是一個中年貴婦和一個小男孩,小男孩一臉虛弱,麵色煞白,佝僂地癱在地上,裹在破爛的麻布衣服裏。中年貴婦一襲寬袖的黑色束腰長裙,下麵有裙撐,上麵的設計露出肩背。

她的皮膚有點發青,正跪在男孩旁邊撫摸他的額頭。

寧永學覺得這一幕不大對勁。先不說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一對可憐巴巴的人類母子,就算有,也已經過去了不知多少個時代。

期間這兩人一直被扣押在這房間裏,關在絕對的黑暗中。巡邏的天使還好說,他們倆是怎麼在牢房裏存活下來的?

女人把小男孩抱了起來,像個哺乳的母親一樣走到他麵前,和他隔著窗格無言對視,其目光異常空洞。寧永學在門口呆立了一陣。他本想轉身走開,卻聽見門縫裏傳來哢噠一聲。

是哪個混蛋瞎幾把開門?曲奕空?還是阿捷赫?

穿長袍的中年女性緩步踱出,仰麵和寧永學對視。這人身形瘦削,嘴唇灰白,眼眶像是塗了黑漆,枯槁的麵孔上顴骨清晰可見。

很多圈黑色緞帶纏在她脖子上,勒得很用力,似乎要把頸部勒細拉長,代表了他們獨特的審美。她的滿頭黑發紮成兩個巨大的辮子,像山羊犄角一樣橫在腦袋兩側。

她審視了一陣寧永學,稍稍點頭,似乎認為他身上的衣服和她有同樣的歸屬。接著她又帶著某種詭異的神色端詳起了娜佳的影子。

這時寧永學才看到她懷裏的孩子,他兩隻眼睛都感染了,完全瞎了,眼皮腫脹,眼珠注滿了淤血,流下的黑色黏液凝固在眼眶和臉頰上。除此以外,可以透過他破爛的麻布衣服看到他脹起的腹部,一團巨大烏黑的腫瘤撐起了整個肚子,看著就像是懷胎了一樣。

很難不聯想到侵蝕了圓盤的腐蝕物質。

寧永學試了若幹種語言、若幹句廢話和她交流,但是任何反應都沒有。

不管她想怎樣,有一點寧永學很清楚,他們倆根本沒有交流的可能性。

她很癡呆,表情就像蠟塑一樣凝固在臉上,他對著這人說話就像人對著一頭野獸講話。對她來說,恐怕他也像是個對人說話的野獸,不過是從喉嚨裏發出了一點古怪的聲音。

這種僵局無法形容,這種互不理解的場麵也讓人很絕望。畢竟在故事裏頭語言不通的情況很罕見,就連匕首抵在受害人脖子的刺客也樂於交待事情原委,主人翁想談多久,殺人的刺客就會配合他的願望討論多久。

寧永學盯著她後退了一步,她也盯著手持攝影機拍她的娜佳往前飄了一步。寧永學覺得自己想給她一刀了,但是又不是很確定,因為她被扣押在這裏一定有什麼異常之處。

說不定她就是一個被關在監牢裏發了瘋的古老修習者,懷裏就是她被感染之後無法得到治愈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穿了一身她很眼熟的衣服,如果不是娜佳的影子眼眶裏一片黑霧,皮膚骨白色,比她更像是個死人,寧永學覺得她肯定已經對他們動手了。倘若如此,他就能直接跟她動刀,事情也能盡快解決。

但她還是沒有舉動,隻是一步步向前,於是他們繼續對峙。

這時候又有一扇門開了,寧永學敢打賭一定是曲奕空在瞎幾把開門。跟著一個全身都繃著黑色緊身皮衣的男人從裏頭走了出來。

他皮膚發青,胳膊拴著鎖鏈,腳上拴著鎖鏈,頭上套著帶尖刺的黑色金屬束具,遮住了整張臉,隻露出往外滲著淤血的嘴。在他腰上還掛著一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女孩,遺體居然沒腐爛,散發出油脂和防腐劑的惡味。

和這些住民一比,那群怪異的天使簡直就是來拯救世界的。

哢噠聲再次傳來,她們倆又在瞎幾把開門了。繃著皮衣的男人在貴婦麵前跪了下來,接著一團影子籠罩在頭頂,寧永學一抬頭,看到一個脊背被反折過來的人用折斷的手腕在天花板上行走。

這人已經不是邪性可以形容了,——他全身都被勒緊的皮帶死死扣住,小腿扣在大腿上,大腿扣在脊背上,兩隻腳垂在頭頂上,隨著他的前進不停擺動。他的毛發全都被剃光了,鼻子也沒了,從鼻孔到咽喉的下半張臉都被剝了皮,掏一個肌肉鮮紅的圓形缺口。

這事九成九不是天使幹的,不然他不可能這麼擅長用這詭異的姿態走路。

除此以外,可見兩條皮帶從他嘴的兩側繃到森森白齒中,把咀嚼肌拉開,禁止他吃正常食物,另有兩條皮帶從頭頂繃進剜掉眼睛的眼眶,仿佛勾著裏麵的腦子。

這人從天花板上落下來,用他的胳膊對貴婦屈下身,仿佛也在下跪,隻有寧永學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幹什麼。

娜佳倒是覺得很刺激,拍了這個又拍那個,把鏡頭往剝了皮的人臉上直轉,也不知道她究竟懂不懂什麼叫厭惡和恐懼。

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辦?他要幹什麼?裝模作樣的跟著這幫囚犯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