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池和集體子宮也是科學技術進步的必要條件?”
“這都是為了效率,”研究員把胳膊抱起來,非常嚴肅,“隻要用很少的材料,就能從流水線生產大量沒有心智的模板人類。我們對他們公平對待,一視同仁,失敗了就扔到轉化池,反正也不可能誕生高等智慧了,成功了就接納過來,給他們全部社會福利和公民身份。整個篩選過程嚴格遵守規章製度,清晰透明,有監控記錄,絕對不存在問題。”
“你們社會內部就沒有爭議?”
“我不清楚啦,我隻是個小研究員,現在也隻是普通的屍體專科醫生,我相信我們的價值判斷沒問題。可能在研究所外麵確實有爭議吧,不過那就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了。”
“既然你和無光海、和天使的方舟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為什麼會用方舟裏的機器?”
“摸索一下就會用了。”她說得理所當然,“這些都是醫院裏缺少的先進醫療設備,可以維護器官組織,完美修複損傷和腐壞。既然門連到這邊了,我就不客氣地用了。要不是我不懂怎麼給它們供能,我已經把機器都搬回醫院了。”
“可是為什麼門會連到天使的方舟裏?”
“不知道,有些中轉站的門就是會連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那你在摸索的過程中有弄懂機器上的文字說明嗎?”寧永學若無其事地擴展話題。
“這我當然是弄明......”
研究員忽然不說話了,她明白了寧永學的意思,知道他想拿她當便利的翻譯工具使用。她挪動腳步,往後退了一步,寧永學跟著往前走了步距相同的一步。她不停後退,直到一屁股撞到了牆上,刀也卡在了她脖子的縫合線一側。
“你要是弄明白了,事情就好辦了。”寧永學說,“你跟上來,其它事情我們慢慢聊。我相信委員會的人不會害你,畢竟你們腦域的研究員跟他們完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
“我和你也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
“你切分了我的同事,”寧永學說,“這不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
“那些都是保安丟過來的沒人要的身體,做什麼都沒有問題吧。”說這話的時候,她目光很堅定,好像覺得確實沒問題一樣,“而且都是他們自己走進太平間的不是嗎?又不肯去門診掛號,又要亂闖他們不該進的科室,出了問題誰負責啊!”
“那個穿著雨衣的白癡就掛過號了?”
“你是說那個李老師嗎?”女研究員的表情又嚴肅起來,“他欠了我好大一筆錢,一直在逃,但是他確實掛號了,進的就是我的科室。我幫他把腐爛的身體部位都替換修複了,結果一轉身他就不見了,那可真是好大一筆錢啊!保安覺得是我沒看好病人的錯,一直不願意管,結果還要我自己追債......”
“你的白癡行屍能追到債才就出怪事了。”
“這都是因為我缺合適的材料,”她強調說,“當初有各種林地生物和突變體當嫁接原料的時候,我手底下的嫁接實驗體甚至可以和醫院裏的保安分個高下,現在......”
“然後就被奧澤暴全殺了?”
“奧澤暴確實是魔鬼,”女研究員好像對阿捷赫耿耿於懷,“她的構造對我也是個迷,如果不是世界結構性崩潰了,束縛器全部失效,我也年紀輕輕死在了災難裏,我絕對能在她身上研究出點什麼。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在手術台上好好對她,像對愛情對象一樣切開她再裝回去!等我熟悉了她身體裏每一個內髒,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你的價值觀念應該得到糾正,”寧永學說,“等到了內務部,有你要交代的問題。”
“我就知道你想帶我去內務部。”她抬頭盯著他,“我看你的價值才應該被糾正,居然把這種暴力機構當成依靠。”
研究員梗著脖子往他的刀刃一撞,腦袋立刻飛往一側,長長的金發在半空飄舞,阻礙了視線。無頭的身體跟著撲到他身上,用力抱住。
寧永學本想伸手去抓她的腦袋,卻見一個巨漢行屍砰得一聲撞開了門,另一個巨漢行屍站在漆黑的醫院走廊中,把手中麻袋一把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