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能把握住轉瞬即逝的機會,有時生與死之間隻有一線之隔,但隻要越過這一線就有無限種可能。
曲奕空投出短刀,利刃劃破空氣,精準地命中了鐵鎖鏈。刀刃不僅將鎖鏈切分開,還劃出一道不致死的長傷口,鮮血從中滲出。下一刻,她已經用寧永學的手握住短刀,對一旁被剝奪了五感的皮帶男自下而上揮出。
這礙事的東西隻來得及露出一絲驚愕,刀刃已穿過他的肩膀砍掉胳膊,又餘勢不減地削去他麵目殘缺的人頭。
自我認知的變化在瞬息間完成了,前一刻她還是她,後一刻他已經一把抓住了這家夥的腳腕。寧永學把皮帶男的細腳腕用力握緊,跟著就像擲鐵餅一樣把他拋了上去,扔向環形屏障的庇護範圍以外。
寧永學已經見識過了頭顱分開還能粘回去的腐爛天使,他可不想賭他的頭能不能長回去,更不想賭他真正的要害位於何處。
若能把讓人死得更徹底,自然還是讓人死得更徹底為好。
隻見這家夥進了腐爛天使的咆哮,立刻就被毀滅性的黑色音波卷走了,其身體結構瞬間支離破碎,成了一堆砂礫似的汙物。
寧永學當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頭狼,看到它被若幹條幻影般的黑色鎖鏈固定。盡管竭力掙紮,但它無法挪動分毫。
和他的猜測一樣,對付自己的時候,煉金術士必須用物理性質的手段把他鎖住,但對付曲奕空、頭狼和他以外的所有人,她都隻需要一段束縛性的詛咒。
寧永學伸出帶血的手捏住幻影鎖鏈,隻是用力一握,它就解體了,化作一堆風沙般的幻影在半空中消失不見。
當時旁觀了這家夥陪同受了傷的母狼玩鬧,它和他倆也算是有幾分眼緣了,若能讓它也活下來,還是救它一命得好。
頭狼甩了下腦袋,伏低身子,完全陷入靜默,沒有發出一點吼聲。它似乎想趁著混亂往維持環形屏障的委員會人士飛撲。
的確,老安東忽然出手讓腐爛天使發了狂,附近一片混亂,委員會的人也要盡力阻擋狂暴的音波,這自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這條巨狼並不恐慌,還懂得審時度勢。某種程度上它也是畸變後的物種了,其運動能力和智慧都並非尋常野獸可比,隻是它畸變的方向和起源都是奧澤暴的血肉而已。
但娜佳的影子呢?她去哪兒呢?
寧永學來不及想太多,趁著音波逐漸潰散,煉金術士已經嚐試再次用鳴叫聲安撫神智盡喪的腐爛天使了;皮帶男已經在音波中解體;其它五個囚犯中,有三人站成了三角方位維係著環形屏障,貴婦和身上吊著小孩死屍的男人卻不知所蹤,可能是被錯落分布的懸空金屬方塊擋住了身影,或者就是故意藏了起來。
這地方到處都是往下沉陷或往上升起的怪異結構,坍塌的建築廢墟都沒這地方複雜。
幾乎就在黑色音波散去、煉金術士也發出天使鳴叫聲的同時,老安東再次突然出現,閃現到委員會這群人和腐爛的天使之間。
奇怪的反應出現了,——煉金術士沒去看老安東,反而極其錯愕地扭回了臉。她先飛快地掃了眼遠處兩個被金屬結構遮住的地方,然後轉向皮帶男的位置,卻看到了已經脫困的頭狼和寧永學。
寧永學立刻理解了事情是怎麼一回事。
貴婦和身上吊著小孩死屍的男人本該在此刻出手,阻止老安東攪亂情況,給他們倆傳達時機的人就是被剝奪了五感的皮帶男。
這人確實是個預知者,或者是個擁有超越性視野的人體雷達,由於他不聲不響地死去,委員會人士的反應稍微慢了一拍。
老安東腰間的長刀並未拔出,隻能看到他右手五指抵在天使胸前心髒處,跟著用力一按,就織出一片藍光,猶如宇宙深空中蔚藍的星光。
隻見道道曲折的裂紋從腐爛天使的心髒向外蔓延,遍及他身體各處,如同鏡子碎裂的痕跡,甚至覆蓋了他身上的灰袍,延伸到他身體以外的大片空間。
他先從中線裂開,身體兩側倒向左右兩邊,雙腿則倒向後方,帶著頭顱前半部分的麵具摔向前方,被侵蝕成黑色荊棘的亂發四分五裂,往外飄飛。
然後更加劇烈地碎成更多份。
除了天使本身以外,他周圍一大片空間的金屬方塊也都被波及,被整齊劃一地切割開,碎成諸多尖銳的棱麵,可見其內部遍布著複雜的線纜和內髒器官。
不,為什麼是內髒器官?
與此同時,那個叫菲洛的女演員困惑地眨了下眼,蹣跚著往前一步,隨即就膝蓋一軟,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切割中四分五裂,好像砸爛的鏡子碎片一樣摔向地麵。寧永學完全沒法看出地上那堆均勻碎裂的東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