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她看到了他更加忙碌的身影,一邊教會她茶道、養養花草,一邊卻是四處奔波尋找願意捐獻心髒的人,可是這個世界如此美好,每個人都想活著,哪裏能找到心髒?
直到那一日,她躺在他的懷裏,他抱著她的手緊了又緊,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心髒捐獻者已經找到了。”
她興奮不已,因為身體康複就意味著可以永遠的跟他在一起,卻忽略了他眸子裏的不自然。
終於,在手術緊鑼密鼓的準備時間裏她還是知道了捐獻心髒的人,那一刻她是慶幸她知道了的,真的,她不知道她有多慶幸,或許是老天爺有意讓她看見,有意給她一次機會,在他在心髒捐獻手術意見書上簽下字的那一刻恰恰被她撞見了,於是她衝過去將那意見書撕了個粉碎,然後咆哮著道:“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混蛋……你死了我怎麼辦?”到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耳邊嗡嗡作響,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她唯一能感覺到的便是他依舊還溫暖著的胸膛,第一次她哭得歇斯底裏,第一次她哭著卻因為汲取了他的溫暖而安然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都閉口不談手術的事情,他開始找來古琴教會她彈琴,說彈琴有平心靜氣的功效,那一段日子,是她回憶裏最重要的一部分,從來都不知道琴瑟和鳴會給他們帶來那麼多的震撼,讓他們暫時忘了不得不麵對的生離死別,她尋來紅線綰上千匝,然後綁在他的手上,開口說道:“如果還有來生,這根紅繩便是我們的信物。”
她依舊還是無法忘記自己是一個快要死掉的人,她依舊對活著產生了懷疑,她甚至會覺得對於一個快要死的人,愛真的太痛苦,如果還有來生,她隻希望做一粒塵埃,拋卻俗世的塵土!
所有的一切終於在那一日終結了,可是真的終結了嗎?或許隻是另一個開始而已,如果這個開始隻是一個夢,那她也寧願永生永世的存活在那夢裏,無論痛苦悲哀……
那一日她的病終是發作了,他卻不在她的身邊,唯一的一次不在身邊,她又一次慶幸,至少不會讓他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呀,正在那時,醫生衝了進來說剛才有個人出了車禍,搶救不過來了,但是心髒是完好的,現在還在黃金時間內,可以進行手術,她有些興奮,可是心裏卻又隱隱不安,沒有見到銳之前她如何心安?
手機鈴聲不知何時響了起來,是銳,她迫不及待的接了起來,還沒開口問他便聽他說到:“小凡,我在外地替你籌集手術的費用,你要堅強,安心手術。”隨後便是嘟嘟的聲音。
她知道就算她再兒戲也不能錯失了手術的良機,所以她答應手術了,直到進入手術台的那一刻她也沒有見到那個出了車禍的人,一路上隻聽到別人不斷在議論著,說有個出了車禍的人全身沒有一處完整的,麵目也已經全非了,但是那人臨死還死死護著自己的心髒……
她聽得心驚肉跳,心中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悲慟,終於上了手術台,終於打了麻藥,在藥效上來的那一刻,她側過頭去,閉上眼的那一刻看到另一個手術台上那個麵目全非的人、然後是他無力的低垂著的手,手裏握著的手機滑了下來,狠狠的撞到了地上,是她出現幻覺了嗎?為何那個手機那麼眼熟、為何她的耳邊傳來不斷的重複著的聲音:“小凡,我在外地替你籌集手術的費用,你要堅強,安心手術……小凡,我在外地……”他手上那被血染過的紅線不是她送的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誰能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睜睜的望著那隻手機,卻見一名護士撿了起來,然後啪的關了機,那聲音便是再也聽不到了。
她懂了,她真的懂了,她好想最後再看他一眼,可是她終於因為麻醉藥而漸漸昏迷了過去,眼角濕潤的不知是不是淚!
從昏迷那一刻起,她做起了一個漫長的夢,一個再也不想醒過來的夢!
她看到醫生們還在激烈緊張的一邊手術一邊探討著,說這個世上這樣癡情的男子真的找不到了,手術絕不能失敗,她扯了扯嘴角,卻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為什麼要那麼傻,即使她能活過來也是行屍走肉,再不可能有人生的悲喜……
忽然病房裏進來兩個人,是黑白無常麼,她看到他們走了進來帶著銳走出了病房,不管她怎麼叫他他都不回頭,原來真的是有魂靈這一說的,於是她一路尾隨著、尾隨著他去了陰曹地府,原來真的是有陰曹地府的嗎?可是到了閻羅殿之後她卻再也找不到銳的身影,於是她想起了閻羅殿不是還有生死薄嗎?她為何不去看看?
在閻羅殿中翻了個天昏地暗卻一無所獲,最後卻在一本小冊子上看到了一句話,‘緣定三生天注定,奈何橋邊三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