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冷哼一聲,說道:“年輕時候喝醉酒,摸了大閨女的腚。”
母親笑著揶揄:“你說你偷人家酒,我信,你說你摸大閨女的腚,我死也不信。”
“那我能做什麼事?殺人放火不成?”
“聽你這話,好像是心虛?”母親說。
父親沉吟道:“我一輩子頂天立地,不做缺德的事,我爹給我取名‘王世昌’,為的就是讓我像世昌大道一樣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母親忍不住笑起來,“昌他爺有你那會,還沒有世昌大道呢。那條道是幾年前才修的,你以為我老糊塗了?”
“老東西,夾著腚,趕緊睡覺。”父親罵完轉身背對著母親。
“昌他爸,其實,你一喝酒就和他來富叔對罵,我知道你心裏苦悶,是不是心裏有什麼不能說的話?”母親小心地問。
父親沉悶不語,母親說:“咱倆老夫老妻的,你說出來,我爛在肚子裏,帶進墳丘子裏,也不會說出去。”
父親轉過身來,不無厭煩地敷衍:“我年輕時喝醉酒,睡了人家老婆,行了吧?”
“是中玉他媽嗎?”母親問完感覺自己的脊背發涼,無論怎樣,她都不願意相信老伴能做出這樣的事。
父親不語,母親又說:“我從前聽你說過,有昌媽和有昌姨是孿生姐妹,喝醉酒,分不清誰是誰,也是有情也原。”
父親冷聲罵道:“沒睡覺就說夢話。”
母親睜著眼睛,望著路燈和月光輝映的房間,心情有些起伏。這些年來,老伴一直要有昌和玉汝在石中玉那裏做工,可是,每一次說起中玉,他又陰沉著臉說一些數落的話,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想來想去,她又覺得自己是在胡思亂想,老百姓的日子都是安安穩穩的,怎麼會像電視劇裏那樣九轉十八彎呢?
“睡吧。”母親想著,一會兒,房間內便響起了她的“吹土”聲。
客廳中,有昌為玉汝倒一杯茶水,輕聲問:“玉汝,在中玉那做家教習慣了嗎?”
玉汝淡然的臉孔浮現出一抹憂愁,她輕聲說:“還好吧,一開始隻覺得他不可一世,頤指氣使,可是,後來因為我給馨蕊吃了無花果,他就對我充滿敵意,每次對我說話都是諷刺挖苦。”
有昌向玉汝看過去,對他說:“馨蕊的媽媽是因為對無花果過敏哮喘發作去世的。”
玉汝驚訝地望著哥哥,沉吟道:“原來是這樣。”
“他這個人性情耿直,說話做事好像不留餘地,其實,他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難以相處。”
玉汝沉吟道:“他對妻子的感情很深。”
“是的,中玉的嶽父生前是老中醫,她妻子懂得一些養生之道,也是中玉的得力助手。”
玉汝陷入惆悵的凝思。這些年來,她對那個家庭的每一個成員都有一些自己的認識。
石中玉性情乖戾,可隻針對繼母(也包括她),他對保姆態度溫和,對女兒更是疼愛有加,而鑫宇性情遊移不定,看似溫厚,卻是永遠跟隨母親的旨意。小昊龍生性頑劣,喜歡惡作劇,在奶奶的訓導下,擺出一副惟我獨尊的姿態。
石中玉的繼母麥得靈,她看似胸有成竹地維持著家庭表麵的和諧,卻時而流露出內心的落寞。
玉汝端起茶杯,輕喝一口,目光深遠地回想那個女人的影像。
她算得上百姓常說的貴氣之人,她輕柔的步態有如一個雍容華貴的少婦,那永遠微仰的麵容仿佛對一切都勝券在握。
玉汝回想她對自己的友善,和對秋蘭嚴苛的要求,不免陷入了糾結的感情。
“身份”果真是橫亙在人與人之見不可逾越的鴻溝嗎?一想到秋蘭隱忍而卑怯的表情,玉汝的心情變的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