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逃亡
山林蟲聲唧唧，透過門窗隱約地傳入來，裴十四等四人置身之地，正是賭城緊挨著山崗高處的別墅小屋。
賭城酒店占地麵積很廣，酒店既有豪華的總統套間，也有這樣的鄉野小屋，因人而異。這一間房子，正是謝慕化名入住的客房。
這房子位於山崗高處。廳前落地大玻璃，視野廣闊，山下、海港和對岸迷人的城市夜色，盡收眼底。遍布兩岸五光十色的燈火，港海閃爍不定的倒影，是那樣遙遠和不真實，如幻如夢。
龍菲菲正處於這種夢幻般的不真實之中。
“幹爹？”龍菲菲似乎變傻了，呆呆地反問。
裴十四深深地望著龍菲菲，那對瞳眸，比沉璧湖的湖水還要澄澈，映照出龍菲菲迷惘的神色：“是的，幹爹，就是你爸爸龍步天！”
龍菲菲的身體陡然間震動了一下，倉惶地看著裴十四。
“別害怕，有我在！”裴十四溫柔地擁緊龍菲菲，“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別怕，菲菲。”
“可是，”不知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龍菲菲脫口而出，“你妻子怎麼辦？”
裴十四的眼眸深處忽閃忽閃地轉動著劍鋒般犀利的精芒，冷不丁刺得龍菲菲心頭一跳。龍菲菲囁嚅著，正想說什麼。裴十四已經收斂了那異樣的精芒，唇角微微上揚，亮出了帶著淺淺驕傲的笑容，若無其事地說道：“菲菲，相信我，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現在，告訴我，幹爹在哪裏？”
龍菲菲有些心虛，訥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裴十四反問。
龍菲菲的臉頰騰起了紅暈：“我真的不知道。”
天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臉紅、心虛，隻是並非因為這個，而是因為穀雨。可是，她能這樣告訴裴十四嗎？
真是的，她為什麼要提起穀雨呢？明明穀雨就是……
“菲菲，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不說我不會怪你！”裴十四笑了笑，順手摸著龍菲菲的頭發，“和幹爹見麵，也隻是為了告訴他，他要什麼，都可以拿去，除了我的命！至於我的命，我想我活著，對他的好處應該會更大！因為我比他想象中更會斂財！”
“我真的不知道。”龍菲菲急了，“爸爸還在人世，我也是從師姐那裏聽說的。看到師姐活著，我一直都在懷疑，但是，我想，如果爸爸活著，他不可能一直不和我聯係。所以，我猜，這隻是師姐的欲蓋彌彰。我想，即便她在場，她也未必能夠說出爸爸的下落。”
裴十四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很快便恢複正常，笑道：“也許你說得對。不過，我更希望幹爹能活著，這樣，我還有機會表達我的懺悔。”
手機的音樂聲響了起來，裴十四的目光望向掛在龍菲菲手腕上的精致的迷你手袋：“你的電話！”
龍菲菲低頭拿出手機，輕輕“喂”了一聲，臉色就驟然劇變。
“怎麼了？”裴十四皺眉。
龍菲菲把手機遞給了裴十四。
裴十四疑惑地放在耳邊。
“十四，你好！”
那是龍步天的聲音！消失了十年的龍步天，出現在龍菲菲的手機裏。
縱然已經做好了準備，裴十四的臉色還是變了。
“很驚訝嗎？我仍活著，而且活得很好。”龍步天慢慢說著，一如他曾經的優雅和從容。
裴十四吸了口氣，臉上揚起一份篤實的堅毅：“幹爹，謝謝你仍活著，使我可以有贖罪的機會！”
“贖罪？”龍步天嗬嗬笑了，“我要你的命，你肯麼？”
“幹爹都開口了，十四無有不從！”裴十四忽然舉起左手，掌心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精巧的手槍，手槍對準了他的太陽穴。他雙目平視龍菲菲，沉穩地扣住了扳機。
“不要！”龍菲菲大駭，和身撲上，抱住裴十四的手臂，“不要！”
“住手吧！”龍步天似乎也有點意外，連忙開口阻止，“你的命我還有用。”
“謝謝幹爹！”裴十四的左手一動，那把手槍瞬間不見了蹤影，他輕輕推開龍菲菲，“菲菲，放心！我這條命還要用來守護你。”
龍菲菲嗚咽：“裴十四，不許你再嚇唬我！”
“不會了。”裴十四抱歉地衝著龍菲菲一笑，“不好意思嚇著了你。阿飛，照顧好菲菲。”
他說完了這些後，才凝神衝著手機：“幹爹，有什麼吩咐，你盡管開口。十四莫有不從。”
“好啊！”龍步天的聲音似乎很滿意裴十四的表現，“叫你手下把莫拉科尼的股份轉入我的賬戶吧！”
“好！”裴十四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你倒是大方！”龍步天有些意外。
“錢財算什麼，我想要，任何時候都會賺回來。”裴十四揚了揚兩道長眉，眉梢斜飛入鬢，就似一鉤明月劃進了夜色。
龍菲菲怔怔地瞧著，隻覺得裴十四舉手抬足之間看起來非常沉緩，也非常平和，然而她還是感覺到，從裴十四身上不經意間隱隱流露出來的那一股子撼山震嶽的氣勢，宛若一頭猛虎正在林中徐步而行。
她的心別別地跳得異常，臉色也變化不定，一會兒發紅，一會兒發白，忽冷忽熱的好像在發瘧疾。
“豆豆，你怎麼了？”肖飛柏擔憂地望著龍菲菲。
龍菲菲豎起食指，放在唇間“噓”了一聲，她現在，必須全身心投入到裴十四和龍步天的通話之中，一丁點兒也不能漏過。
“嗬嗬，好，很好！我本來就看好你的斂財之力。”龍步天哈哈大笑起來。
裴十四勾了勾唇角，笑容謙遜而卑微：“幹爹的賬戶？”
“我會發入豆豆的手機裏。記住，十分鍾內，我要看到你的誠意。”
電話斷了，隔了一會兒，短信的通知聲響了起來。裴十四打開短信屏幕，看到之後立即轉發了出去。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房間裏充滿了壓抑和沉悶的氣息。
龍菲菲默默地走上前去，緊緊握住裴十四的手掌，揚起小臉望著裴十四毫無表情的臉容。
“我不會讓爸爸傷害你的。”龍菲菲說。
裴十四抬起手，摸著龍菲菲的金發：“我相信你！”
“不，其實你不信我。”龍菲菲的嘴角委屈地向下撇了下去，“你不信我真的不知道爸爸還活著。”
裴十四一笑：“我哪裏不信了？”
“你哪裏信了？”龍菲菲反問。
裴十四怔了怔：“菲菲，我可提問麼？”
“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