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是寬容一些時日,你們要謝還得謝綠蟻,是她同我說去年年成不好,我才知道此事。”回過神,蘇梨把綠蟻推到眾人麵前。
功勞說是綠蟻的也沒錯,要不是她解釋,當初細娘爹和那些村民的肉條就白送了。
何況她是丫鬟,在細娘他們的眼中,總比一個小姐要容易親近的。
綠蟻沒想到自己隻是說了幾句話就得了這麼大的善緣,懷裏的魚肉野菜堆得慢慢的,就快拿不下了。
“小姐。”她求救似的看著蘇梨,後者才出來勸說眾人把東西拿回去。
“人說無功不受祿,隻是延遲收租而已,大夥兒還是把東西拿回去吧。”
蘇梨勸說一番,那些人才帶著東西淚眼婆娑地回去,隻有細娘一家拿著竹烤爐等著眾人離開。
“大小姐,這竹烤爐已經做好了,我娘子還做了一罐鮮竹瀝,您不嫌棄就收下吧。”細娘爹說完,細娘趕緊接過娘手裏的竹筒,遞給綠蟻。
“這麼一罐鮮竹瀝得多少竹子呀!”綠蟻驚呼一聲。
“我爹把半個山的竹子都砍了。”細娘奶聲奶氣地開口,被她娘親一把捂住嘴,靈動的雙眼笑嘻嘻地盯著蘇梨,那笑容即便是被捂住也從指縫間滿溢出來。
“多謝你們這一番心意了,也謝謝你過來給我送鮮竹瀝。”蘇梨看著細娘的眼睛,也不禁笑起來,月牙似的眼眸露出黑漆漆的眼瞳,伸手點著細娘的額頭,溫柔之外多了一抹嬌俏。
收了人家的鮮竹瀝,付完工錢,蘇梨本還想送一些點心給他們,細娘眼巴巴地看了很久,她爹才讓她拿了一小盒桃花酥,蘇梨便也沒有強求,讓他們回去了。
綠蟻和紅泥在院子裏整理大夥兒送來的東西,一些遠山采摘的藥草野菜,還有幾條河魚。
“細娘爹的手藝真不賴,竹篾清理得幹幹淨淨,一點兒也不剌手。”蘇梨圍著竹烤爐打量,甚是滿意。
吳嬸因家裏那口子病了,這幾日告假回家,蘇梨便讓孫伯把竹烤爐搬到後罩院去,省得謝臨川無聊。
“就是這東西烤出了肉條?”謝臨川人未到,聲先至。
“是啊,不過烤肉條的是土做的烤爐,這是竹……”
蘇梨邊說邊轉身,隻見眼前的人一身丁香色交領半臂,腰間隨意地係著黑色宮絛,黑色穗子垂在身前,風一吹便隨著長衫輕輕擺動。
許是天熱的緣故,謝臨川沒戴爵弁,隻用竹簪固定住頭發,不複往日威嚴,卻意外地多了幾分清爽與灑脫,宛若遠山煙雨飄忽而來,帶來滿心清涼。
“竹什麼?”聽她沒有說下去,謝臨川低頭,無意撞上那雙漆黑愣怔的眼眸,在她躲開後,揚起了嘴角。
原來阿梨也會被美色所吸引。
“這是竹烤爐,不知道能不能用來烤肉。”被他逮個正著,蘇梨連忙轉身,忙著收拾金銀花和野薄荷,殊不知臉頰已然滾燙。
雖然不是第一天認識謝臨川,但從前見到他都是正經場合,多時便服或朝服,這般瀟灑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阿梨如此著迷的模樣,謝臨川生了逗弄的心。
隻可惜,他剛要開口,綠蟻的聲音就又從門口傳來:“小姐,聽說老夫人回來了!”
第三次了!
謝臨川握緊拳頭,餘光瞥向綠蟻,卻無意中發現,那個一向沉默的老前輩竟也看向綠蟻,風雨不動的神色有些許鬆動。
老狐狸這麼快就藏不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