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打緊,我很快的(1 / 2)

東勝神州,

距大荒山脈二十裏處,一小童側身騎在黃牛背上沿著道路緩緩而行,隨著牛角的微微擺動眯起眼睛,很是愜意。晃晃悠悠間走到了一條小道上,這條路邊不見了高大的楊柳,而是一株株掛滿累累果實的青李子樹,顆顆李子掛滿了枝頭,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油光,格外好看。

路邊的李子樹一株一株,給路麵投下了間斷的陰影。小童想著李子酸酸的味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挑了一株最為高大的李樹。那樹冠層層疊疊,想來這樹上李子也會更飽滿一些。便喊停了黃牛,穩穩站在黃牛背上向那一串串壓彎枝頭的李子伸出手去。

“我若是你,便不會吃這酸李。”

小童嚇了一跳,在牛背上一陣搖晃,這才發現樹蔭裏藏著一個髒兮兮的青年書生,半躺在李樹的枝椏上,手捧一卷《神州誌》微微搖晃雙腿,極為愜意散漫。

“路邊李樹果實累累,行人頗多而李子尚餘不少。可見這李子酸澀難吃,故行人望而不取。我說的對也不對?”書生麵色認真誠懇,左耳處隱有爪痕,腹部青衫破了個大洞。

小童擦了擦鼻子,隻覺得這書生可能是傻了,坐在這裏這麼久也不知道自己嚐一嚐。便自顧自地挑揀了一會摘了一把,用粗布衣服下擺兜好,轉頭望著書生笑了,他覺得這書生和他一樣髒兮兮地,雖然手捧書卷,但怕也是個調皮的書生。

“先生要挑那些發軟泛黃的,大個的青皮李子還得等等呢。”

小童拿出一個在衣服上擦了擦,似是想遞給書生嚐嚐,但書生坐的確實有些高,即使自己站在牛背上也夠不到,便對著書生笑了一笑,一邊啃著李子一邊隨著黃牛搖搖晃晃,在微微的風裏留給書生一個被鬥笠半遮的後腦勺。

書生抬眼看了一圈,摘下了一個表皮油亮隱隱泛黃的李子,入手微微柔軟,一口咬下,汁水四濺。

酸的要掉牙了……

書生咽了咽口水,又啃了幾口,便嚐出了那被酸味遮掩的香甜,如同一豆蔻少女,隔著一條微雨小巷,在門後悄悄探頭打量心上人時的羞澀風情。

書生咽下果肉,笑彎了眼睛,覺得這世間真是美好。

大荒山脈一處略顯破舊的山神廟裏,一魁梧身影重重踏碎了石階,挾裹一身風雷氣勢跨過門檻,直視香案上某座山神的金身塑像,通體氣勢勃發,未等大漢開口,那塑像間便閃出一道琉璃人影,與那塑像有著七八分相似,作一文士打扮,一手執書卷,一手持一大印,三縷長髯飄飄,滿是神仙氣。

那文士飄然落地便是一禮,整個人氣勢引而不發,開口道

“久聞妖王大名,今日得見果真不同凡響。不知妖王此來所為何事,如此氣勢,若是小神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妖王,還請妖王原諒則個。”

那魁梧身影氣勢稍稍收斂了些,被中年文士這一通挑不出問題的示弱話語一擋,再如此咄咄逼人卻是有些失理了。

看到那魁梧身影似在醞釀措辭,那山神暗地裏撇了撇嘴,像這般來山神廟打秋風的大妖數不勝數,所求無非就是為了一口吃食,實力不足不敢去人族村鎮大搖大擺搶掠,便來這山神廟裏偷搶幾份貢品回去。

而且這種大妖實力弱了便喝退就是,惹不起的便先服個軟,再把自己吃剩下的垃圾給他便是,談不上人情,但善意卻是散出去了。自己在這大荒山脈能站穩腳跟,和這些蠢貨們不無關係。

想到這裏,中年文士臉上笑容便愈加卑謙起來,便聽得麵前已收斂了大半氣勢的身影甕聲甕氣道

“得罪談不上,俺此來,真是為了向老哥哥你借點物事。”

瞧瞧!這稱呼便已經改成了“老哥哥”,山神心頭冷笑,卻極為慷慨道

“害,我這一畝三分地也沒什麼值錢物事,老弟若是有什麼相中的,直接取走便是,也算是結一善緣。”

那身影撓了撓頭,便咧開嘴憨笑起來,獠牙泛著白光

“老哥哥如此慷慨,那我便不客氣了。”

中年文士笑道“那老弟自便,老哥哥我尚有些俗事,便不招呼你了。”

那身影大手一揮“不打緊不打緊,我很快的。”

中年文士心底鄙夷,便回身向泥塑金身飄去。剛一回頭,便聽得耳後風雷陣陣,元氣暴動,文士大驚失色,頭也不回便將那手中書卷向後一擋,自己向前一撲。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那書卷便被一青銀二色的拳頭砸了個粉碎,拳勢隻是稍頓一下便轟在了那中年文士的琉璃身上。一時間琉璃碎片飛濺,案上泥塑金身顫顫巍巍,多了幾道粗大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