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經臨近中午,未央城最中央的城主府裏,那一身官袍的城主大人正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兩撇小胡子在微胖的臉上一翹一翹得。
於大寶今年三十有五,正值事業上升期。
在如今這個年歲輕而易舉地坐到了這一個未央城的城主位置,任誰也得誇一句“年青有為”,無論真心或是不真心。
對於一個位於大晉邊遠山區的守城來說,皇帝的命令是很難有效地傳達過來,所以地方官員與百姓自有一套這個邊緣城區的生活模式,或者說……食物鏈,而城主,儼然就是這個食物鏈最頂端的掠食者。雖說也不說一手遮天獨斷專行,但是勉強還是能稱得上一個土皇帝,至於如何對付下麵那幫子小魚小蝦,還不是任由自己翻雲覆雨?
所以說,做一個偏遠山區的城主,那是最愜意不過的事情。
所謂天高皇帝遠,這於大寶能當上這未央城的城主,那自然是往上麵交了不少好處,縱然有些肉痛,但還是打敗了幾個與自己爭搶這份油水多的有些過分的肥差的人,當然還不忘了每年要往往京城送上一些所謂的好處費,這才能確保這一頂烏紗帽在自己個兒腦門兒上戴的正正端端。
雖然送的時候依依不舍,但是於大寶卻沒有半分心痛,這才能細水長流嘛~
年僅35歲的於大寶家裏邊兒祖上是個鹽商,到了於大寶他爺爺那一輩,已然靠著販賣私鹽攢下了偌大的產業,在京城周邊結幫拉夥也算是個有頭有臉響當當的人物,再加上出手闊綽,無論在江湖上還是在朝堂之上都是有著不錯的名聲。
直到那大晉新上任了個皇帝,是個窮兵黷武的激進分子,大力發展兵力掏空了國庫之後,便想將黑手逐漸伸到這些富戶的身上,所幸在朝堂上也結識了些官員,那於大寶的爺爺在酒席上從一個喝醉的不大不小的官員那漏出的隻言片語中嗅到了幾縷風聲,回頭想了一夜,咬咬牙往上交了一大筆所謂的“安家費”,差不多占了明麵上家產的一半還多,同時也極有眼力見地完全放棄了買賣私鹽這個祖上傳下來的差事,這才在那一場皇家宰大戶的浩劫中保下性命來。
後來又通過各種渠道陸續給了新走馬上任的皇帝不少暗處的財物,這才換來了一個偏遠山區小城的城主。
感恩戴德了一圈之後,於大寶他爺爺安詳地一蹬腿去世了,將這個城主的位置給了於大寶他爹。
後來於大寶他爹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次冬夜裏喝完酒與人當街溜子的時候摔了一跤,當場就滑進不知道誰家的茅廁裏去了,第二天在於大寶的刀子和銀袋子麵前,那仵作眯著眼跟大夥說他爹是摔死的。
傳到於大寶這裏,已經第三任了。
未央城不大,但是臨近山區,自有油水可撈,況且邊邊角角又沒有什麼其他的城區和未央城搶飯吃,所以於大寶這一家子也在這邊兒算是安安穩穩,一家獨大,甚至還比一般的都城周邊的城主什麼的還要富裕幾分。
直到來了一個姓季的,於大寶的好日子這才算到了頭。
差點兒忘了,當時於大寶走馬上任的時候,這未央城還不是這個名兒,當時這小破落成名叫北陽城。
之所以改名叫未央城,完全是因為那姓季的的還有一個名頭,大晉的晉央王,皇親國戚,當今皇帝的大哥。
做大哥的,少時對皇帝照拂有加,雖說天下人一直都說是儒雅隨和,不似皇子,更似書生。但這位“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燈紗。”的大哥幫助當今皇帝奪得了如今的地位的路上可是出了不少力氣。
可惜那皇帝的心思又如何揣測呢,登上帝位之後,吃了幾頓酒席,兄弟倆談了談心,便將這大哥手中的兵權給下了,就給他留了幾百私軍,大手一揮順便把他打發到這個邊遠的小城鎮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