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偉邊境,兩匹瘦馬沿著官道慢慢的踱步,四蹄落地的聲音清脆悅耳,仿佛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在借手中琵琶彈奏什麼悅耳的曲調。
兩馬差別不大,都是那種每日剛剛能吃飽的草料喂出來的身形,但馬背上兩個身影卻區別極大:一個一身青布衣衫罩在健壯有力的身軀之上,雖是冬日,卻衣著單薄。
一柄古樸長劍斜斜的跨在腰間,顯得英姿颯爽,比起書生更似遊俠兒。那書生雖然是騎在馬上,路又不是特別好走,自然有些上下顛簸。但是那青年合著雙眼,身形隻是微微的晃動,如同入定了一般,顯得十分厚實穩重。
另一匹馬稍稍落後其半個身位,馬上的青年裹在厚厚的棉服之中,隻露出雙手和半張麵孔,整個人就差在馬背上縮成一團,卻仍不好好坐著,而是側坐在馬背上,有些吊兒郎當,又有些灑脫自在。
如果忽略那揣在懷裏的棉服袖口的話。
那書生隻有一隻腳踩在馬磴子裏,背後的書簍顯得有些沉重,卻勉強能和書生的身軀在馬背上營造成一個微妙的平衡。
此時,李固窮嘴巴裏嘟嘟囔囔,短短一炷香裏已是看了十七八次剛剛升起的太陽,最後有些不忿的打了兩個大大的哈欠,聲音大到讓在前方閉著眼默默修行的子路都聽的一清二楚。
子路懶得理他。
這家夥昨夜拿著幾個從平安鎮中帶出來的李子去找那路過村莊的少女“換”了不少自家釀的水酒,逗得那幾個少女咯咯直笑之後,當場趕了一壇子水酒。
卻沒尋思那農莊自家釀的水酒後勁極大,所以在露宿的地方發了半夜的酒瘋,快到天亮才睡著。卻沒成想這太陽才剛剛露出半邊麵孔,便被子路喊起來上路了。
見自己略顯刻意的哈欠並未引起子路的重視,李固窮繼續在那嘴巴不停嘟嘟囔囔,一邊嘟囔一邊不知從什麼地方抽出一疊兒裁剪得正正好好的符紙,打眼一看便能察覺不同於一般。
這符紙略微發青,其觸感光滑細膩,即使將它對折再鋪平開來,折痕也是微乎其微。
李固窮從袖口裏抽出自己那一杆賣相極好的雪拂,伸出筆端在眼前淩空畫了幾筆,便眼瞅著那雪拂的尖端濕潤起來。書生背著的書簍裏邊兒探出一隻一個怯生生的小腦袋瓜子,似乎對書生這一手很是驚訝與好奇。
有了觀眾的李固窮有些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晨間之露、晚間之風;水中倒影、天上之虹,無一不是吾輩書中之墨,自然隨心拿來取用。”
身後書簍裏碧霖探出的小小腦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大大的蛇眼中滿是崇敬與羨慕,若非此時不能化作人身,給李固窮鼓個一會兒掌怕是少不了的。
隻見那李固窮雖然坐在馬上,但其原本瑟縮身形卻是一瞬間變得筆直,手中豎直持好那尖端濕潤的雪拂,另一手橫持符紙放於身前。
雪拂尖端距離符紙不多不少,正正三寸距離,但見其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書生露出的眼睛中猛然閃過一絲亮光!
雪拂筆隨腕走、如龍蛇起舞,摁下提筆一氣嗬成,隨著那稍顯濕潤的痕跡在青色的符紙上顯出端倪,那符紙顯露出了一種“看不太懂但還是勉強能覺得這符紙一看便是十分厲害”的樣子。
書生摁下提筆不過短短數息時間,那背後書簍裏探出腦袋的碧霖卻被那書生那旋轉極快的抖腕壓腕動作給看花了雙眼。隻感覺自己重重的呼吸了一下之後,那一張符紙便已是微微閃出金光,再一刻便收斂光芒已然成型。
李固窮手腕一抖,那雪拂消失不見。
書生左手食指大拇指輕輕將那成型的符咒捏起,像模像樣的吹了一口氣,似乎想讓上麵的墨跡更幹燥一些,動作優雅,十分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