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湊熱鬧
這包子鋪的老板會這麼失態不是沒有緣由的,關鍵還是在這塊小小的木牌上。不過在說這木牌之前,先來說說無花宮。
無花宮雖然名為“無花”,但其實它的總壇是設在在百花穀內的,穀中四季如春,氣候宜人,是以常年百花盛放,風景迷人。溫暖的氣候雖然適合很多花卉的生長,但有一種花卻偏是在冬季才會綻放的,沒錯,就是梅花。這對於以“百花”為名的百花穀而言,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不過……在百花穀的後山上卻長有一種稀罕的黒木,這種黒木百年下來也不過一般男子的手臂粗細,除了通體墨黑之外,最神奇的便是它樹心泛白,隱隱呈現梅花的形狀,這不可不說是彌補了百花穀的遺憾。
而以百花穀為本的無花宮,便將這種黒木特質為腰牌,在無花宮中,隻有具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宮人才能夠佩戴這樣一塊木牌,木牌的大小也間接反映地位的高低。換而言之,這黒木腰牌也可以說是無花宮獨有的代表。
至於為什麼老板認出了少女是無花宮的人之後連說話的聲音都打顫了,那還要說說這無花宮在江湖上的名聲。無花宮的創建曆史實在已經不可追溯,江湖上的人隻知道,當他們聽說無花宮的時候,它就已經是江湖上行事詭異的一大代表了。說詭異可能還並不全麵,無花宮的作風向來難以捉摸,沒有任何標準可以衡量借鑒,上一刻它可能還在古道熱腸地幫你,下一刻就可能麵不改色地殺你全家。也正因為無花宮的這種行事作風,江湖中人提起它來都是好壞參半,多數人都選擇對它敬而遠之。
這華城雖不能跟軒轅王朝的京城相比,但好歹交通發達,南來北往,消息自然靈通,對於江湖上的事情,平常百姓也都有聽聞,所以包子鋪的老板在少女拿出腰牌的時候便輕易認了出來。
排在前頭的一些人聽了老板的驚呼也都紛紛上來想要一探究竟,本來整整齊齊的隊伍一瞬間零散成了半圓形,圍在包子鋪小小的門麵前。
應淘和白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隻隨著排在自己前頭的人一塊兒圍了上去,跟站在旁邊的人打聽了幾句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後,應淘本來充滿期待的小臉瞬間掛上了不滿,嘟著嘴朝立在包子鋪前的少女就是幽怨一撇。
白丁也順勢看過去想要瞧瞧現下的狀況,就見少女此時用一副與她甜美外表完全不相稱的態度怒視著有些畏縮的老板:“既然知道本姑娘是無花宮的人,還不快點把你的包子全給本姑娘包起來,我家宮主能看上你的包子是你的福氣,沒有讓你白送還給你雙倍的銀子是我家宮主宅心仁厚,你不要不知好歹。”
聽了少女的話,應淘本來已經不甚愉快的心情直接升級成了憤怒,除了少女那刁蠻的態度讓她看不過去,更重要的是少女說要包了今天的包子,那就意味著她連半個包子都吃不到嘴裏,天知道她是有多饞這家香噴噴的大肉包!
“喂,你說要買老板就要賣給你嗎?”一想到不能吃上包子,應淘的理智早已經跟她告別,她現在腦子裏想的就是怎麼把這個討厭的少女快快解決,然後好美美地吃上包子。
就在應淘出聲的一刹那,白丁的眉頭無奈地又皺在了一起,他又預感……事情好像要變麻煩了。
果然,少女聽到有人對她表示不滿,立馬轉身就開始找尋罪魁禍首,站在應淘身邊的百姓見著少女的那一身殺氣,自發自動讓出了一條道兒,應淘在瞬間就落入了少女的視線。
少女大步流星就來到了應淘麵前,一臉不善地看著應淘:“剛才的話是你說的?”
“是啊。”應淘不以為然。
“你知不知道我是無花宮的人?”少女的語氣充滿威脅。
“知道,那又怎麼樣?”應淘依舊故我,“你是無花宮的,我還是三鼎派的呢。”
應淘話音落下,周圍的人群非常配合地發出了笑聲,少女大為窘迫,恨恨瞪視看熱鬧的人群,最後把目光放回應淘這個禍首身上:“敢捉弄本姑娘,我今天就讓你嚐嚐無花宮的厲害!”
話還沒說完,少女就一掌朝著應淘的麵門劈去。應淘是練武的,也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主兒,人家先動手了,她當然不會讓自己挨打。一個側身避過少女劈下來的手掌,應淘出掌反擊,被少女眼明手快擱住。
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打了開來,少女的招式和她的態度一樣傲慢無理,招招出盡全力往應淘身上的要害招呼。應淘的功夫在三鼎派裏雖然算不上好,但對付眼下這個小丫頭也還綽綽有餘,對於少女每每襲向自己要害的招式,應淘都能巧妙避過,然後對她還以顏色,因此少女下手雖然比較狠,但也未能占到丁點兒便宜。
幾十招下來,少女大概已經發覺自己不是應淘的對手,眼睛一眯,目光一沉,竟從懷裏掏出暗器打向應淘。白丁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兩個女子過招,三拳兩腳就看出來少女不是自家師妹的對手,不過為了讓自家師妹多點實戰經驗,白丁也就沒有出聲一直站在邊上看著。
此時少女耍陰招用暗器,應淘對著突然而來的暗器雖然險險避過了,但臉上不巧還是給劃了道口子。白丁見了,心裏微微一抽,眉頭一皺,無名的怒火瞬間竄了上來,也不管是不是以多欺少,一個閃身就衝到正打成一團的兩個姑娘旁邊,“唰唰”幾下點了少女的穴道,把不能動彈的人扔到一邊就關心起應淘臉上的口子:“淘淘,臉上的傷疼不疼?她暗器上有沒有淬毒?”
應淘心裏本來是埋怨白丁出手的,這讓她在這麼多圍觀群眾麵前顯得多沒麵子啊,不過聽著白丁對自己那麼溫柔關心的口吻,最後也就輕輕抱怨了幾句:“哎呀師兄,我沒事兒,我能打贏她。”
雖然兩師兄妹都不在乎白丁從人家背後出手這樣不太光彩的舉動,但並不表示所有人都不在乎是吧,當然最最在乎的那個就是被封了穴道,現在躺在一邊的少女:“在人背後出手算什麼英雄好漢,我警告你快把我的穴道解開,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少女的氣勢完全沒有因為自己不能動彈的身體而降下去半分,依舊囂張的氣焰不僅讓旁邊看著的百姓嫌棄地皺眉頭,也讓應淘大為光火:“喲,用暗器的還有資格說英雄好漢啊,我師兄就是出手幫我了,怎麼著,還怕了你個不能動的不成?”
應淘這幾句話說得實在無賴了一些,但少女剛才的態度已經讓圍觀的人都對她厭惡無比,現在看到少女在應淘手裏吃癟,眾人反倒露出會心一笑。一陣清脆的掌聲伴著笑意在人群中響起,幾個百姓一陣悉索移動後,一個清麗女子拍著手掌走向了站在包子鋪前的應淘和白丁。
“姑娘好口才。”清麗佳人淺淺微笑,向白丁和應淘作揖,“無花宮芷蘭,佩服。”
……
清麗佳人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周圍的人群裏發出了“嘶嘶”的抽氣聲,誰能想到自己不過跟平常一樣出門買個包子,竟能遇上無花宮的人,不僅遇了,還看上了一場好戲,本來戲都快落幕了,結果又峰回路轉了一把,這都快趕上說書先生的情節了。隻是不知道這出現的又一個無花宮的人,是來替自己的同門報仇還是想要息事寧人。
正當圍觀的人群都沉溺在自己的猜測中時,自稱芷蘭的清麗佳人又明顯把目光落到了白丁身上,依舊微笑著道:“白公子依舊好身手,宮裏下人多有得罪之處,還請白公子包涵。”
白丁的眉頭微微一皺,沒有理會芷蘭的道歉,反而說了句不太相關的話:“他在華城?”
白丁的話在外人聽來很是莫名,但芷蘭卻好像並沒有受到困擾,答道:“正是,相請不如偶遇,我家宮主能夠見到白公子一定很高興。”
白丁本想開口拒絕,但這個時候站在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應淘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臉迷茫地看著他,加之他看到應淘白白的小臉蛋兒上那一條刺目的紅,想著那人該有辦法對付她臉上的傷口,於是白丁點頭應下了芷蘭的邀請。
芷蘭露出滿意的微笑,又帶著歉意讓他們稍微等她片刻,然後轉身走到包子鋪前收起少女剛下擱在桌子上的木牌,走到躺在一邊的少女身前,提著木牌柔聲道:“無花宮的東西你既然不在乎,那我今天就替宮主收回去了。”
少女雖然身不能動,但話還是能說的,聽了芷蘭的話瞬間瞪大了雙眼,滿臉懇求道:“蘭姐姐我知道錯了,我有眼無珠得罪了宮主的朋友,蘭姐姐你行行好讓我回去給宮主賠罪,不要把我趕出宮去啊蘭姐姐。”
芷蘭的微笑配上她清麗的氣質,第一眼便會讓人覺得她是個溫柔易親近的女子,加上她剛才對白丁和應淘謙虛有禮的態度,更加會讓人覺得她是個柔弱需保護的女子,但此刻芷蘭雖然還在微笑,但絕對沒有人會再認為她是弱勢的一方,僅是三言兩語就能將無花宮裏帶著木牌的宮人驅逐出宮,她的身份地位在無花宮裏絕對不簡單。
少女張口還想辯解求饒,芷蘭卻輕輕拂手點了她啞穴,讓她有口也不能言。做完這些,芷蘭才轉身邀請白丁和應淘與她一同去見她家的宮主。
等三人一同邁開步子,走出人群的包圍圈,應淘卻突然大叫一聲:“慢著!”
芷蘭和白丁的目光不約而同看向應淘,就連在三人身後還沒有散去的人群也都紛紛看了過來,就見應淘一步上前走近白丁,拉了他衣袖晃了兩下,似撒嬌似後悔道:“師兄,排了一早上隊伍,我還沒買上肉包子呢。”
眾人本來以為她要發現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卻原來……此刻眾人隻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十分微妙;就連麵上一直笑如春風、從容淡定的芷蘭也禁不住僵了臉上的表情;反應最平淡的當屬白丁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於這個隔三差五就能冒點突發奇想的師妹,這樣的情況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摸了摸應淘的腦袋,白丁轉身想要回到包子鋪前去給應淘買包子,倒是包子鋪的老板在這個時候反應靈活,聽說剛才幫了自己女俠想吃自己的肉包子,手腳麻利地包了十個給應淘送了過來:“剛才多虧了女俠幫忙,女俠看得上小人的包子是小人的福氣,這點小意思您收下。”
應淘笑嗬嗬地接下了老板送來的包子,她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感謝,紅著臉摸著後腦勺道謝。芷蘭此時也已經從剛才的呆愣中反應過來,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到老板手裏:“無花宮教導無方,出了那樣的門人,給老板賠禮了,還有姑娘的包子,就當無花宮請了。”
老板揣了銀子千恩萬謝,本來以為今天碰上了惹麻煩的,沒想到最後竟然賺了一筆,對無花宮的印象瞬間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其餘圍觀的眾人也懷著和老板差不多的心思,芷蘭的溫柔清麗和大方的出手無疑讓他們覺得無花宮並沒有傳說中那麼滲人。
芷蘭帶白丁和應淘去的地方是這條街上最大的客棧,距離街尾的包子鋪並不遠。兩層的客棧裝修奢華,貴氣逼人,應淘一邊跟著芷蘭走一邊在心裏感歎:同人不同命啊,她和師兄隻能住住普通的客棧,但人家一宮之主就不一樣了,住的客棧比他們三鼎派都好上幾倍,同樣是做掌門的,自己的老爹實在太沒水平了!
等應淘自顧自感歎結束,她發覺自己已經坐在一間精致華麗的房間裏了。房間左右兩邊各有一扇門,連接著兩個房間,待她和白丁坐下,芷蘭便進到了左手邊的房間裏去,不一會兒,房間裏傳出了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白兄,這樣你還敢說你與我無緣?”
應淘尋聲看去,就見一個一身錦衣的公子搖著扇子從門裏走出,身後除了芷蘭又多了一個長相甜美可人的少女。錦衣公子“啪”一聲收了扇子,走到白丁身旁重重拍了幾下他的肩膀,又是一陣開懷大笑之後道:“白兄,好久不見呐。”
白丁對於錦衣公子的熱情好像視而不見,拉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了指捧著熱包子坐在身邊的應淘,對錦衣公子道:“我師妹,有什麼藥能治她臉上的傷,不要留痕留疤。”
應淘雖然知道自家師兄麵部表情向來稀少,對人也算不上熱絡親近,但對方好歹是一宮之主啊,況且現在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呢,自家師兄這態度是不是也太不給人家麵子了?於是,當白丁提到自己的之後,應淘連忙抱著肉包子起身,對著錦衣公子一個鞠躬:“三鼎派應淘,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