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抵達洛陽,師徒兩人不由歡欣鼓舞,長達一月的水上漂泊,其中滋味並不好受。
習慣了船隻的搖擺不定,踏上碼頭平穩的地麵時,小紀反而有些不適應。行程中兩人因為不想節外生枝,皆是深居簡出,朝歌怕小紀耐不住便傳了她吐納之法,讓她每日練習,固本培元。
青陽吐納之法有聚靈吐濁之用,此間雖然靈氣稀薄,可在小紀堅持不懈的努力下,還是有極少量的靈氣化入她體內,量雖少,效果卻極其顯著,小紀自覺提氣運功比起往日都要輕盈不少,使起劍來也更加得心應手。
朝歌也沒有閑著,這一個月裏她一直在靜心調息,修養傷勢。她清楚自己音殺的水準,如果和氏璧真是靈石,奪取和氏璧必要動用靈力,她得提前做好準備。
然而,不知為何,在踏上洛陽的那一瞬,她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這一絲異樣稍縱即逝,朝歌卻絲毫不敢大意,這是她第二次有這種感覺,第一次是母親與昆侖宗主約戰,最終卻敗於他手的那晚,當時母親音殺已然大成,與秦宿勝負不過五五之數。
修者修習天道,境界越高,窺見天道也越多,天意與人相感相應,在某個瞬間感覺到天道示意對於修者而言並非罕事。可惜天道過分虛無飄渺,感應到底是好是壞,是大是小,誰也說不準。
“師父,怎麼了?”小紀見朝歌愣在原地,疑惑地回頭看她。
“沒什麼,就是有些奇怪的感覺。”朝歌強行壓下腦中紛雜閃爍的念頭,若無其事的搖了搖頭。
小紀笑道,“自從習慣了船上的搖搖晃晃,突然踏上平地,我也覺得有些不習慣呢。”
朝歌心知她會錯了意,卻不打算解釋。
洛陽不愧是隋時都城,氣勢宏偉遠勝其他小城。襄陽也算是漢水一係的重鎮,比起洛陽仍然遜色太多。兩人走出碼頭,就見一條寬達百步的長街橫貫眼前,街上人流穿行,車馬如龍,街旁遍植樹木,景色如畫。
小紀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洛陽地圖,指點比對了好一陣,才確定了自己的方位,然後指著地圖對朝歌道:“師父,你看我們現在在這裏,要沿著這條路向這走,然後拐彎再……”
“不用跟我說了,你決定就是。”朝歌最不耐煩認路,連忙揮手示意她自己決定。
小紀偷笑,麵上卻努力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師父也該學一學認地圖。”
朝歌瞟了一眼那張畫滿條條杠杠,簡陋至極的紙張,對其是否能稱為地圖不置可否。
她們在洛陽人生地不熟,沒有人脈,隻能宿於客棧。等兩人安頓下來,洗去風塵,換上幹淨的衣衫,已是華燈初上。兩人都是第一次到洛陽,開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城南是商業區,入了夜更是熱鬧非凡,其間還有不少人身穿奇裝異服,顯然是來自西域的商旅。這般繁華升平之景,往往會讓人忘掉了天下仍然戰火連綿,百姓生靈塗炭,更想不到此刻洛陽正處境危急,內外交困,成為人人角力的中心。
月光如水,靜靜籠罩著這座千年古都。洛水粼粼,宛如一條極其寬闊的銀色長帶將一座城一分為二。
“洛陽以南北為中軸,由洛水橫貫全城,將其分為南北兩區,以四座大橋接連,城裏洛水又與其他水係勾連,使城裏河道縈繞,予人以江南水鄉之感。”小紀還在顯擺她新學來的東西。
朝歌低頭望著往來穿梭井然有序的船隻,搖了搖頭,“洛陽是王者之都,遠非江南水鄉可比。”
小紀讚同的點點頭,突然指著一座橫跨洛水的橋說道,“師父,那是天津橋。我聽客棧的夥計說,天津曉月可是洛陽八景之首。”
說完連忙拉著她朝橋上走去,明月高懸,夜涼如水,兩人站在橋上縱覽洛水行舟,岸旁垂柳,屋舍儼然,果然另有一番情致。
天津橋是那天跋鋒寒走時約好的傳訊之地,也不知寇仲和徐子陵有沒有抵達洛陽。朝歌一路向下走,數到第六根橋柱,在石柱側麵看見了一個淺淺的“徐”字,她微微一笑,伸手拔下發釵,在徐子陵留下的印記旁寫下一個“顧”。
聯絡完畢,朝歌很好心情地轉過身:“小紀,我們回去吧。”
清冷悅耳的聲音引得旁邊幾人忍不住回頭看,雖然用輕紗掩住了容貌,卻不難看出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這時,一個麵有刀疤的高大男人穿過人群,來到朝歌麵前,憑借過分挺拔的身高俯視著隻及自己肩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