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妙目在他身上一掃,隨意問道:“子陵的心情似乎不好?是與那個秦王李……”
“李世民。”徐子陵見她遲疑著說不上名字,便替她續上。
“哦,對,李世民,他與你說了讓你不開心的事情。”
“也沒有什麼,一些小事。”他苦笑。
聽他這麼說,朝歌也不問了,隻是招手叫夥計再添一個杯子一壺酒,然後坐在他對麵,也開始自斟自酌。沒想到第一口就將她嗆得咳嗽不止,這是她第一次喝這裏的酒,全然不似東浮佳釀甘甜醇厚,反而透著一股辛辣,隻是一小口她臉上就開始浮現紅暈。
“咳咳咳……”
“朝歌,你慢點……”徐子陵哭笑不得,猶豫了下,左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幫忙順氣,右手倒了一杯茶端過來。
她緩過氣來,接過茶喝下,也隻是稍稍衝淡了口中那股刺激的辛辣之意。又連喝了好幾杯茶,才壓下那種奇怪的味感,她表情大為不滿:“你們這裏的酒好難喝。”
徐子陵有點想笑又忍住了,在她對麵坐下,笑道:“既然不會喝酒就別逞強。”
經過朝歌這麼一鬧,他方才的傷感苦澀之情,倒是去了個七七八八。
“所謂朋友,不就是能在你心情糟糕時陪你喝一杯酒的人嗎?”她聳了聳肩,又補充道:“當然,你們這裏的酒太難喝了,不算數。下次有機會我讓你嚐一嚐東浮佳釀的味道。”
“多謝。”徐子陵望著她嫣紅的頰,心頭暖意湧現,聲音帶有前所未有的溫柔,“他並未說什麼讓我不開心的事情,我隻是突然想起了素姐,心中又是悔恨又是難過。素姐是我和仲少唯一的親人,卻落在了惡人的手裏,還和他有了孩子。”
見他神色又痛苦起來,朝歌連忙轉移話題,道:“那個秦王李……李什麼來著?”
“李世民。”他有些無奈地提醒。
“算了,管他叫什麼。”朝歌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問,“他是不是有什麼背景?”
“他是隴西李氏的二公子,李閥如今據有關中之地,是天下有力的競爭者之一。”徐子陵解釋完,又反問:“朝歌怎麼對他有興趣了?”
“不是我對他有興趣,是別人。你不知道吧,我剛剛在外邊遇到了師妃暄。”她饒有趣味地說,見他臉色微變,頓時笑得很開心。方才她與師妃暄的說話時,一直用了束音成線的功夫,外人很難覺察出動靜,哪怕是感應過人的徐子陵也不行。
然而,徐子陵表情又變得有些恍然,“怪不得我從外邊感覺到一種玄之又玄的寧靜,看來師妃暄是帶了和氏璧前來的。”
朝歌驚訝於他的敏銳,奇道:“子陵怎麼知道這氣息的來源是和氏璧而不是師妃暄?”
他自若一笑,“師妃暄是與婠婠齊名的高手,以她的高明,要想收攏自己的氣息就絕不會透出半點。而我感覺到的卻是極淡的波動,似有似無,隻可能來自和氏璧。”
頓了頓,他皺眉道:“師妃暄來找李世民,是否意味著慈航靜齋看好李世民?”
“這我就不知道了。”朝歌續上一杯茶推給徐子陵,漫不經意的說。她對這裏的天下之爭本就不甚了解,隨口一提也不過是為了提醒寇仲和徐子陵兩人。
按照當前的局勢來看,師妃暄挑選萬民之主還需一段時間,也未必看中了李世民,畢竟他隻是秦王,而不是太子。徐子陵無意想太多,很快甩開了這些,問起了其他事情:“其實我覺得有些奇怪,朝歌為何沒有從師妃暄手裏搶奪和氏璧?”
“你不覺得我公然搶東西是種過錯?”朝歌不覺睜大了眼睛。
“是否我在朝歌心中就是這般泥古不化的人?”徐子陵苦反問。
朝歌並非是未經曆練的宗族子弟,在東浮修者入世修行向來是各大宗門的慣例,俗世散修弱肉強食,殺人奪寶之事數見不鮮,朝歌在外曆練期間也常有遇見,是以對奪寶一事並沒有太大的心理障礙。而徐子陵向來是溫文淡泊的君子形象,又曾在前往竟陵的貨船上對她歎過戰亂之苦,師妃暄以和氏璧擇主是為天下太平計,朝歌原以為他縱使不反對,也決計不會支持自己,沒想到她居然想錯了?
見她的表情,徐子陵哪裏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苦笑道:“我並不認為盜寶是一種過錯,隻是有關爭霸天下的一種手段,若是心有愧疚,大概是因為師妃暄她們為萬民盡心並不追求私利,而我從中作梗是一種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