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除夕還有四天了。
大黃一死,小奈和小柳哭的一塌糊塗,直到晚上才漸漸醒過來。黑夜給他們放了一首搖籃曲,閉上眼再次等待著天亮了。
一早,小奈就被尿給憋了起來,匆匆起身,扶著搖搖欲墜的腦袋跳下床去。突然他看到小柳也在床上,頓時傻了眼。
“啊?這……對了……昨天大黃!”小奈突然記起來昨天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蒙了,趕緊跑出去看了一眼。院子裏亂糟糟的,他喚了三聲大黃,在院子裏走來走去,沒有發現它的蹤影。昨天的事,不是夢。
“咋啦,你?”奈媽聽著聲出來了。
“大黃……”
“我把大黃送到你奶奶家裏去了,咱家這幾天要收拾屋子,過幾天就接回來了。”
“嘶……”
“你倆昨天在無花果樹下玩了半天,到最後太累了都睡覺去了,忘了?”奈媽臉上焦急了起來,蹲下身去抱著小奈的臉。
小奈聽母親這麼一說還真有點相信了,呆滯的看著她。昨天發生的事情都很奇怪,二虎很奇怪,秘密基地很奇怪,還有卡車……小奈暈乎乎的,拍了拍額頭,所有的記憶仿佛都要消失了。是在記不起經曆的細枝末節,但他記得自己找過二虎,於是決定找他問一問好了。
奈媽等小柳起來後給兩人都做了一碗麵條,小奈問小柳昨天發生了什麼,小柳卻什麼都說不上來了,隻記得在無花果樹下聊天的事情。
小院裏傳來陣陣嘈雜聲,舊的建築材料、廢紙殼在奈媽的手下飛揚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曲線。塵土散在了上麵,陽光一照,跟下雪一樣密密疏疏的。大掃除是春節前的必做事,接風洗塵,過上新日子。這幾年小奈他爸經常不回家,這種體力活就全落在奈媽肩膀上了。
“好嗆!”小奈用手使勁捂著嘴,從母親的“塵埃”裏逃了出來。他現在可沒精力管這事了,找二虎才是正事。送小柳回了家後小奈便隻身一人忘南街走了。
街上,家家戶戶門口都堆著一些雜物,都是一年下來不用了的,舊的發黃或是破得不像樣。每一次雜物被扔出來都會有種破裂的聲音,隨後是湧向街道正中間的塵土。一般來說收廢品的會在這幾天的某個下午開著三輪車來,兜兜轉轉滿載而歸,所有藏在人們家裏的舊物都進了他的車鬥了。
小奈轉悠到十字路口,反射性的看了眼地麵,淡淡的紅色印在上麵。再想了想昨天,頭更疼了,大黃是不是真死了,還是真被送到了奶奶家?他不知道,隻是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場夢,夢裏的一切在這裏都是這麼熟悉。
他沒管這些了,向右轉往南街徑直走。
南街跟平常一樣,該賣啥就賣啥,小孩纏著大人在玩具攤上買玩具,屠戶也不停地揮舞著砍刀,任憑血腥味傳遍在攤位之間。小奈走在大街上,心裏有種難言的感覺,說不出來。要讓旁人看去,準兒是哪家的搗蛋孩子沒洗臉就出來玩了。
穿過喧鬧的市井,破舊的小巷再次出現在眼前。走進去,一股富有年代感的氣味彌漫在空中,像是放了許多年的發黃了的報紙的氣味一樣。
再次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裏麵已經是雜草叢生了,高高的牆壁上爬滿了藤蔓,水窪積的水也已經發綠了。
“二虎!”小奈大喊。
可惜,沒有人回應。
他艱難地在草叢中挪著腳,半天才到了那張石桌旁邊。石桌上放著一把彈弓,一隻弓箭,散著幾顆石子。石子下麵壓著一張紙條,已經發黃了。
小奈拿起紙來,他看不懂字,那字歪歪斜斜的,應該是二虎寫的。小奈趕緊收起來跑出了這個院子,想直接去二虎的家裏看一看。
“二虎這是幹什麼?為啥秘密基地一天就長滿草了,還有,他竟然還會寫字嘞!”
小奈既疑惑,又興奮,想要趕緊去找二虎問一下。
憑和二虎溜冰的那次記憶,他找到了二虎的家。
他吆喝一聲,又敲了敲門。
一個男人走了出來,穿著黑袍子,嘴上吊著一根煙。衣服被撐的很緊,下巴上堆了好幾層肉,手裏拿著個算盤,好像在算著什麼。
“叔叔好,二虎在嗎?”
男人手指在算盤上打來打去,根本不聽小奈說什麼。
“你找錯人了!”男人隨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一針風被帶了起來,吹的他感覺空蕩蕩的。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不知道為什麼二虎不出來見他,可能是生氣了?或者是紙條上留下了什麼秘密,等著他破解出來才能見到他罷?小奈再拿出來紙條,決定去老漢家一趟。老漢是村裏的大明白,識個字肯定也不難。
小奈從巷子後麵走,正好進了北街末口的大菜地。冬天地裏光禿禿的,茫茫一片全是黃土。
隻有張老漢家門外不一樣,耐冬、常青鬆,重重掩著大門。
小奈推門進去,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破鐵鍋依舊放在門口的那個雜貨箱裏,跟第一次來偷鍋燒烤時一樣。小奈懷念極了。
“張爺爺!”
“哎!”
張老漢坐在炕上看著電視,透過玻璃窗朝他招手讓他過來。
小奈滿臉都是高興,蹦蹦跳跳地就進了內室了。可以找個人聊天,還可以看一會彩色電視。
“你咋來了啊?”老漢笑著說,手還扶著腰,看樣子是還沒好。
“我,我來看看您!”
“呦!那我還要謝謝你啦,你是這幾天第一次來看我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