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他頓了頓。
江琬靜靜等待片刻,才又聽他道:“父皇著人打造一副青銅麵具,命我戴上。”
江琬:“……”
這是什麼爹?
她完全想不到,秦夙戴麵具的真相竟是這個!
雖然秦夙說得平平淡淡,但江琬完全可以想見,小時候的秦夙是在怎樣一種孤獨與歧視中長大。
最可怕的是,首先帶頭歧視孤立他的,竟是他的親生父親。
這個父親不但為父,他還為君。
為君之人,一言一行,莫不被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視,莫不被上下眾人放大解讀。
連他都這樣對秦夙,還能指望其他人有好?
也就難怪,身為天家的皇子,秦夙出現在國子監中,卻仿佛被眾人視為洪水猛獸。
原來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太過沉默,更重要的是,他被他的君父,帶頭排斥了。
而如果皇帝不發話,他的麵具是不是就要戴上一輩子,也不能摘下?
這一刻,江琬對那素未謀麵的永熙皇帝生起了兩世最大的怨念。這種人,配不配做皇帝且不說,但他是真不配做爹!
跟他相比起來,清平伯簡直就是世上最可愛的爹了。
江琬忽然伸手,握住了身側秦夙的手。
秦夙身軀微微一顫,手輕動了一下。
江琬注視他,緊緊握著他的手,卻並不放鬆分毫。
她的眼睛清澈靈動,浸潤的不是秋水,而仿佛是星河。
如果世上沒有光,我是不是能牽起你的手,給你一縷光?
秦夙的手便又動了一下,忽然間,他手掌張開,化被動為主動,手一張,又反將江琬的手緊緊包在掌心中。
江琬暗暗咬牙,手不動。
兩人同樣背靠菩提樹,手緊握著,目光對視。
秦夙說:“琬娘,你不要後悔。”
江琬嘴角上翹,哼笑:“既來世間走一遭,便隻向前看。不論愛恨與勝負,皆為我所選擇。誰能令我後悔?”
是的,誰,能令我後悔?
秦夙聞此言,幽深的目光中忽然生出一團從所未有的熾盛。
當他瞻前顧後,猶豫難決時,眼前的女郎,卻竟然以他想都不能想的堅決,伸出一隻手,又將他從地獄中生生拉出。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現了初見時,那個瘦弱伶仃,唯獨一雙妙目明澈驚人的小娘子。
她大言不慚地說著:“天若棄我,逆天又如何?”
逆天,你不敢嗎?
秦夙說:“琬娘,你看著我,有那一日,我必要在人前……也摘下這隻麵具。”
江琬眨眨眼:“好呀,不過……其實我更喜歡,你的臉隻有我能看見呢!”
說著,她又噗嗤笑了起來。
秦夙輕聲道:“總有一麵,是隻有你能見的。”
然後,他拉起江琬的手,又說:“琬娘,近日裏,我對歲寒劍法又心有所感,故此新創了兩招劍法。正好此處僻靜,我將此劍招傳授與你,如何?”
“……”江琬,“可以,挺好!”
哈哈哈,有新劍招呢。
好,好得很,這可真是太好了。
鋼鐵直男,你注孤生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