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曾召科身上穿的不是什麼名牌西裝,而是一身幹洗過不知道幾遍的中山裝,體型變得略微有些削瘦,雖不像在香港那樣,頭打發臘,留著短髭,容光滿麵,但依舊是銳氣逼人,雙眼炯炯有神。
“怎麼,見到老朋友不歡迎麼?”曾召科笑吟吟道。
高戰笑了,順手抽出一根雪茄拋給曾召科道:“接住,老朋友見麵先來一口再說!”
曾召科也不客氣,接過雪茄煙熟練地去掉煙角咬在嘴裏道:“已經很久都沒有抽過雪茄了,今天可要過過癮。”旁邊一名解放軍戰士機靈地上前替他把雪茄點著。
曾召科回味無窮地猛吸了一口,命令道:“去,把那些糧船保衛起來,誰要是再不聽勸告,哄搶糧食就依照國法處置!”
“是,我馬上就去辦!”士兵回答道。
高戰看了一眼曾召科,笑道:“你恨我麼?”
曾召科明知故問道:“什麼意思?”
高戰眼睛逼視著對方的眼睛:“把你從富裕的香港遣返回大陸,讓你連一根雪茄都抽不上啊。”
曾召科笑了,揮了揮雪茄道:“說實話,雖然大陸現在在鬧災荒,有很多人都吃不上飯,甚至出現大批餓死的饑民,但我認為中國還是有希望的,畢竟這是一個新生的國家,三萬萬人民站起來的國家,人民翻身解放當家作了主人,雖然現在麵臨著一係列的困難。還有老毛子(蘇聯人)要債地趁火打劫,但那隻是暫時的窘迫,最終定會克服,總有一天,這個國家會變得強大,讓世界矚目!”
看著曾召科堅定的表情,高戰知道一個人若是有了信仰。那他就是最富裕的人。至少在精神上是富有的!
“這我就放心了,至少我來到你的地盤,你不會給我穿小鞋。”
此話一出,曾召科的臉色卻突然沉了下來,冷冰冰地盯著高戰道:“高戰,你也太小看我了,你以為我曾召科是那種分不清楚輕重,把一個捐贈糧食地大善人像對待仇家一樣對待嗎?你這次救得是千千萬萬地大陸同胞。我曾召科就算再沒覺悟也不會恩將仇報,把人民的恩人當成敵人!”說到這裏,猛地回過頭對那些剛才還在哄搶糧食的村民說道:“你們睜大眼睛看看,這位就是從大老遠運來糧食救助我們的香港同胞!是我們的恩人,是我們的救星!為什麼剛才你們哄搶糧食我會開槍,那是因為我們新中國的人民,絕不會幹出有損國家形象的事情我知道你們都很餓,有地人已經三四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可是我們要有做人的骨氣,要有鐵打的脊梁,就算餓死也不能做出哄搶糧食的勾當!”聽了曾召科的話,很多原本情緒不滿的村民都露出了羞愧的神色,無疑。那個時代的中國人民是最能吃苦,也堅守自己信仰地人民。
高戰冷眼旁觀這一切,內心深處卻深深地被這個大時代所鍛造的人們表示敬佩,隻有真正的苦難過,才會知道那種與苦難抗爭的滋味。
“好了。曾先生。我想上麵派你過來接受這些糧食也是看你我認識,別的都不說了。這幾千噸地糧食我全部交給你了,人家是無官一身輕,我這是無糧一身輕,坐了那麼久的船,我也該休息休息了!”高戰捏滅雪茄對曾召科笑道。
曾召科戲謔:“可惜啊,深圳這裏可沒有大酒店,也不能讓你這樣一個大亨住在破爛旅社裏,那就委屈你住住寺廟吧!”
寺廟,還真有寺廟。
鍾聲悠揚,一聲接著一聲,如浪潮,在天地間擴散。
仿佛是被驚醒,太陽從海天一線處,緩緩升起,最初隻是一枚紅丸,卻使層層堆積的雲霧盡染,波光鱗鱗的海麵,更仿佛火蛇亂舞。
有數隻海鷗,似乎是在燃燒,從紅丸之側翩翩飛過,發出清脆唳叫,歡呼新的一天來臨,太陽便在那唳叫聲中,從海麵上,從雲霧中,以無可比擬地磅礴之勢,躍身而起,大放光明。
這還真是一個不起眼地小寺廟,古樸清潔的院子,沐浴著晨光,像小巧地家園淡然屹立。
落日寺是深圳一帶唯一的寺廟,位處深圳地勢較高的丘陵之上,可以說是唯一能夠稱得上是景致的地方。
因為高戰的入住,另這裏的和尚欣喜不已,不為別的,隻為寺廟裏可以分得一些糧食下炊。
當寺院餓得幾乎快要走不動的老主持,聽說高戰就是籌集糧食救助大陸同胞的香港大亨,急忙讓人將自己攙扶出來,抖動著嘴唇,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象施主你這般心善之人,在滾滾紅塵,物欲橫流的俗世中,實在是太少了,老衲便是讓出自己的僧房,也不能冷了施主你一片慈悲的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