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3)

邵清月看著自己的女兒,淚流滿麵,被轉魂針折騰得比自己當年生離死別時更痛苦,更加遲疑起來。她也不過是借助了錦鯉湖主的力量才得以存活下來,要怎樣使用這副軀體中的力量幫助紫媚回到自己的身體中,她左右觀望,上下抬頭,一直摩拳擦掌,卻就是不敢下手。

青澀的泥土味加重了,空氣也隨著潮濕起來,秒前還晴著的萬裏藍空,轉瞬間就烏雲密布,密不透風的雲黑壓壓的擠下來,慢慢的擠向大地,卻不見電閃雷鳴,旋即雨滴便像刷子一樣橫掃這片土地。

“這是什麼?”邵清月看著天空中散落下來的東西,綠色的,一朵一朵,一片一片,堆積著飄飛入眼,緊實讓人透不過氣來,邵清月雖然不是人類,卻也被蓋了個密密實實,眨眼的功夫,整個身體就被包裹住了。“四葉草?”邵清月睜大眼睛看著包裹著自己身體的綠色東西,的的確確是貨真價實的四葉草,濃濃的青澀嫩草味兒。

“想不到才幾個時辰不見,事情就變成這個樣子了!”香雅的聲音從天而降,邵清月掀開蓋在自己眼皮上的四葉草時,四葉草神便站在了她的麵前。

“四葉草神?”邵清月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卻又喜出望外般的變化著。

“壓在下麵的是誰?”四葉草神問著隻顧著高興的邵清月。

“那是小媚兒,我的小媚兒!”邵清月說著就又哭了起來,親生女兒所受之苦,如割自己的肉一樣痛,邵清月知道自己在四葉草神麵前失儀了,掩麵抽泣著。

“小紫媚?在外麵飄蕩的新鮮魂魄是小紫媚的?”四葉草神趕緊上前把四葉草翻落,的確看到了攤坐在麵前的紫媚,眼神沒了精神,整個人還處於半透明的狀態中。

“四葉草神,你可以救救這個孩子的吧!”邵清月還沒說完便跪地請求起來。

“她命中有此劫難,若是我救了,恐怕以後還是要遭受的。”四葉草神也是愛莫能助,想到會違背天意,必定會招來更嚴重的不幸之事。

“這孩子還小啊,我的小媚兒還這麼小!”邵清月抽泣聲蓋過說話的聲音,整個人都像是崩潰一樣悲傷著。

“你終於還是承認了,你跟這孩子的因緣還未了結啊!”四葉草神安慰著邵清月,頓了頓說著,“這裏除了這個孩子之外,還有一個人的魂魄在外流失,估計是透明的吧,所以才沒有找到,這樣下去,再一點點流失的話,恐怕情況比小紫媚還要糟糕啊。”

“您是說,小媚兒還有救,還是有救的對吧,”邵清月聽到四葉草神是話中有話,總是有一絲希望她也不要放過的。

“世間萬物都是因果相聯的,小紫媚雖然注定此生命途多舛,但前世種下了好的因,此生這個果是可以化解的,但我也說過,前世的因並不會造成這樣果,但如今這麼做的話,這個因一定會造成萬劫不複的後果。如果經曆過後紫媚她還有勇氣走下去的話……”作為神明也隻能這樣在心中默默的為人類祈禱。

“我的小媚兒……”邵清月跪在地上抱著紫媚的頭,痛哭著,答應的話紫媚今後會遭受更殘忍的痛,不答應的話,紫媚的魂魄也會一點點消失無影。

“隻要能回去,什麼事情我都不怕!”紫媚從邵清月的懷裏把腦袋抽出來,憑著僅有的氣力說著自己的決心。

“好吧,既然紫媚本人都這麼說了,我也沒有理由不告訴你這個可能性了。”四葉草神是為紫媚捏了把汗的,但為今之計,也隻有為她指點迷津了。“小紫媚的身體現在還沒有超過二十四個時辰,你隻要把體內錦鯉的力量借助給紫媚的魂魄,把紫媚的魂魄拴在她的身體上,不過,這樣你就不能自由的出現在世間了,不過,我發現,在這裏有另外一個正在消失的魂魄,在我的到他之前,你還是乖乖的呆在紫媚那裏,我想在不久以後,你就可以找到一個新的可以進駐的身體了。”四葉草神和盤托出出所有的想法,這是有依據的,是依據她的經曆跟對上界的了解。

“隻是這樣?”紫媚本以為這一次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可是聽上去卻十分的簡單啊。

“隻是這樣!”邵清月了也同意了呆在紫媚身體裏,隻是不能再出來,如果紫媚下一次出什麼事情,她甚至連陪她哭泣的機會都沒有了。

“隻是這樣……”四葉草神畢竟是個神,不能透露太多,這樣足矣幫助現在的紫媚就好了。

收回所有的四葉草,天地變得分明起來,泥土香味兒仍沒有淺弱,是從地上那一個一個的坑裏散發出來的,紫媚看著地上的那一攤血跡,抹幹眼淚飛離了亭子邊,邵清月也跟在身後,慢慢的移動著,四葉草神離開了,去尋找另外一個她口中所說的正在消失的魂魄。

可按照四葉草神的指點,真的可以回去嗎?既然是深信著的紫媚會義無反顧的去試一試,因為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來到自己久違的房門前,紫媚看著門是大敞開著的,裏麵卻沒有聲音,飛進去一看,好大的陣容,全部黑壓壓的一片,所有人手裏都拿著各自各式各樣的武器,好濃的殺氣,紫媚衝過去,人群中卻不見尊享言的身影,也沒有見到自己的身體,一群人中間站著的一個個子最高的年紀比較長一些的男人,黑色披風戾戾的抖著,背後有個小小的腦袋探出來,紫媚上前一個,是羽衣。

“這是怎麼回事?”紫媚不解的看著眼前緊張又不能理解的一幕。

“小媚兒,人類的感情是脆弱的,才一晃神兒的功夫,事情好像又起了變化。”邵清月從背後提醒著紫媚,“你要抓緊時間哈,你的身體現在已經開始冰涼僵硬了。再不趕快進去的話,就會錯過好的時機。”邵清月現在心中隻擔心紫媚能否成功恢複人類的生活。

如你所見,紫媚原本寬敞的房間裏,此刻已經塞滿了黑衣的人群,從數量上看可以壓倒一個排的人數,房間看上去小得可以了,現在是在比耐力,看誰先動手,還是所有人一起蜂擁而上,中間黑衣披風男人背上背著一個嬌小的女孩,是昏過去的羽衣,紫媚發現這個的時候很是擔心,更急於馬上回到自己的身體;

邵清月用戀戀不舍的眼神看著紫媚堅決的身形,半透明的身體在找到躺在床上的自己的軀體時,眼神中沒有半絲的分神,伸手也觸碰不到身體感覺不到體溫,紫媚咬咬牙照著自己身體的樣子躺了回去。這需要時間慢慢來整合吧,因為身體還是僵硬不能動彈的。邵清月看著紫媚已經回去了,卻還是遲遲沒有動身,一直催促著紫媚行動的人是她,此刻心中沒有了擔心,卻多了分許的牽掛,這讓她如何放得下手。

黑色的長劍已經抵向握著手槍的衛菁元,邵清月是看得真真切切,這樣一群原本該是快樂無憂的孩子,現在卻要刀劍相向,若這是她放棄就能阻止的事情,她是責無旁貸的。閉上眼睛,控製自己的精神精中精力,邵清月湖藍色的身體在漫漫的流進紫媚冰涼的左手中,跟之前不一樣,湖藍色沒有滯留在左手,而是流向了全身,最終隻留下一個白色剔透的珍珠大小的暗點隱於紫媚左手,紫媚的身體已經不再是人類,加之現在承受著錦鯉湖主的妖力,紫媚已經踏上了半人半妖的足跡。

在僵硬不動的體內融合了一會兒,紫媚短暫時光中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時,太陽穴處仍是一陣錐心的刺痛,抽動著整個腦袋,紫媚硬生生的嘶喊出聲來。

“啊……”從床上彈坐起身,紫媚的臉還是蒼白憔悴沒有絲毫血色的。定了定神,紫媚才睜開眼睛看著周圍,一擰頭看見了躺在自己左邊裏側的尊享言,紫媚的腦袋高速旋轉起來,回想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是太陽穴處陣陣刺痛,讓紫媚原本就不怎麼清晰的意識,亦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享言,享言,你醒醒啊!”紫媚強忍著身體的疼痛使勁的搖晃著沉睡中的尊享言。“我求求你,快醒過來,快醒過來。”抬起蒼白瘦幹的手,紫媚摸著尊享言胸口的傷痕血跡斑斑,衣服都被刺透濕浸了。血已經幹了一些,顏色也開始變得暗紅起來,聽到紫媚的呼喚,尊享言並沒有任何的感覺,是已經失去了知覺嗎。

“你……”柚梓本來攻擊的目標是鎖定長冥的,但聽到一聲驚呼的估計不隻有他一個人,看著紫媚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麵前,柚梓不知是悲是喜,腦袋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醒過來的如果是尊享言該有多好。

柚梓不可能忘卻在他眼前發生的事情,尊享言是如何受傷的,是被麵前這個突然就醒過來的女人刺傷的,麵無表情冷血,而現在卻又哭泣著想要把尊享言喚醒過來,這是在作賤尊享言的感情嗎?柚梓本以為紫媚是可以唯一一個帶給尊享言從未有過的自由的人,可她偏偏又毫不留情的把尊享言刺傷,柚梓的眼神複雜的變化著,之前對紫媚的依賴跟信任也在一點點的流失著,取而代之的是恨之入骨的冷寒之色。

“把阿言傷的不夠嗎?不準你再這樣傷害他!”在柚梓的眼睛裏,紫媚對尊享言的深情呼喚也已經變成了一種刺痛著的傷害。柚梓恨恨的一把將紫媚從床上拉下來,推到一邊。眼圈已經紅了,做這麼殘忍的事情從來都不是柚梓的個性,但是他無法看著尊享言總是被一直傷害著,而自己卻束手無策。

紫媚剛剛回到自己的身體,被這樣狠狠的一摔,整個人就撞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手掌處磨破了皮,流出了血,紫媚隻覺得涼涼的,看著柚梓生氣的臉,紫媚內心愧疚不已,“柚梓,對不起,對不起……”紫媚是在求饒,向柚梓求饒,向自己求饒,這種比傷了自己還要痛的心。紫媚感覺到冰涼的液體從眼睛流出滑過麵頰,滴落在後背上,紫媚抬起手心接住了自己流下來的眼淚,滴落在手心流著血的地方,依然隻是冰涼的感覺,疼痛去了哪裏,為何隻是心髒感到悶痛?

柚梓不想再看到紫媚的臉,扭頭察看尊享言的傷勢,從受傷開始血是止住了,身體的溫度也沒有流失,可為何一直昏迷不醒。柚梓隻擔心尊享言會因此長睡不起,慢慢的把尊享言的身體拖拽到床外側,就著明亮的光線細看尊享言的臉龐,沒有痛苦的表情,也沒有受傷難過而滲出的冷汗,整個人反倒像是睡著了一樣的安靜沒有表情。

長冥,衛菁元,衛井然還有眾會視廳小組成員都看到了紫媚,衛菁元是最後一個抱著紫媚的身體的,他當時的確感受到了紫媚的氣息已經消失,但現在卻活生生的躺在了地上,哭泣著的,向柚梓求饒著的,都是活生生的紫媚。

衛菁元收起了左輪槍,踏步走到牆壁前的桌子旁邊,把倒在地上的紫媚扶起來,上下打量著,手觸碰著紫媚的身體亦還是涼涼的,拿起紫媚流著血的手,連掌心都是涼的,衛菁元看著這樣的紫媚卻想起了當年的衛井然,心痛不已,伸手從床上撕下一塊棉質布料包在紫媚流著血的手上。

紫媚還在抽泣著,身體因為傷心而顫抖著,但她的眼睛依然沒有離開躺在床上的尊享言的身上。

“謝謝……”紫媚對衛菁元的關懷輕聲道謝,抽回手就走向床邊,她可不想因為這樣就放棄,她回來的目的就是照顧尊享言的,怎麼會因為這一點點的挫折就退縮了呢。

“喂,你好些了沒?”衛井然固然是沒有受傷的唯一一位,卻也是賠了最多的一位,現在看著紫媚平安歸來,他的心也就平了,抱著彌染來到柚梓身邊,他要阻止柚梓過於激動再次對毫無反抗力的紫媚動手。

柚梓冷冷的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衛井然的後背,努力的控製著自己即將失控的情緒,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要傷害紫媚的,可是她的那張臉,紫媚那張刺傷尊享言時冷笑的麵容在柚梓的腦袋裏揮之不去的閃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