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趕到西餅店，櫃台後的店員依舊是那個雨天我和唐逸飛遇到過的那位姑娘。她也似乎還記得我，不等我開口，先抬手指向西餅店內間，唇語相告，依舊還是那兩個字——加油！
最靠裏的位置，桌上的熱奶茶，唐逸飛和唐老爺子相對而坐。我有些恍惚，定住身子，呆呆地看過他們，再看向飄香的奶茶，忽而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是不是某些事物的存在都是為了等待某些人的到來，某些故事的發生。比如這間西餅店，這杯並不算美味的奶茶，以及這一句重複數次的加油。
麵前的人縱容了我的分神。沒人說話，隻唐逸飛站起身輕牽我手，帶我坐下。我的眼神又飄向了另一張空桌子，是不是它也正在見證一段屬於別的什麼人的故事？
腦中仍空空白白，心已異常平靜，連自己都說不清楚原因何在。收回心神，我灑脫笑道：“有什麼事，說吧。我能承受得住。”
片刻的沉默，唐老爺子嚴肅地開了口，卻是對向唐逸飛：“逸飛，你愛不愛心馨？”
唐逸飛握緊了從剛才就一直未曾鬆開的我的手，凝視於我，眸清如水，然後重重點頭。
“丫頭，你呢？愛不愛逸飛？”
“愛，當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很好。”仿佛得到了最滿意的答複，唐老爺子收斂肅穆之色，恢複頑童模樣，幾乎是很篤定地說，“那如果你們分開兩年，應該沒問題。”
“分開兩年？我不懂。”
就像幼年的唐飛說要搬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我不明白一樣，此刻我不懂。
“父親要送莉雯去美國，也不會再幹涉我們的交往。”唐逸飛用平常的淡然語氣娓娓說著本應該值得我們長舒口氣的話，眼神裏卻有和唐老爺子不差毫分的篤定，“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畢業後，我要赴美讀研，照顧莉雯兩年。”
到一個大洋彼岸的遙遠國度；陪一個用生命來愛他的人；過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時間。父命難違，他必須承受。那我呢？是不是我覺得不公平，承受不起，就可以提出異議？
不知怎的，我笑出了聲，“嗬嗬，唐叔叔是在考驗我們嗎？”
我沒有大智大慧，從不善於隱藏內心的情緒。想偽裝堅強，笑對一切，卻連自己也聽出了言語中的酸澀味道。
低下頭，我唯一能做的隻有保持緘默，不理論，也不硬撐。唐老爺子起身說讓我和唐逸飛單獨談談。臨走時，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即使心中充滿感激，我卻並沒抬頭，實在不想讓疼愛我的人看見我的脆弱。
時間被四周沉鬱的空氣打壓地無限延長，我深埋著頭，沒有丁點說話的欲望。非常清楚隻需要我一句話，就能打破僵局，但我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忽然雙頰被一雙溫熱的大手輕輕捧起，唐逸飛俊朗的麵容走入視線。沒有刻意回避，四目相對，我看出了他眼裏的小心翼翼，以及毫無掩飾的忐忑。
“心馨，”他謹慎開口，帶出的不確定讓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分外壓抑，“我可以請你等我嗎？”
“我可以請你不要走嗎？”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爭取什麼？賭氣，還是任性。也許我純粹自私，一旦讓步，便會索取更多。
唐逸飛頓時亂了方寸，捧在我臉龐的兩隻手驟然一緊，又像怕觸痛我般彈了開，停滯空中數秒，才牢牢握住我的手。他劍眉緊蹙，迫切問道：
“你不相信我？”
我搖頭。我想相信你，但我懼怕美國太遠，對手太強，時間太久。
“那你是相信我？”
我開始懷疑一切的畏懼，追根問底是不是因為我的確並不信任唐逸飛。不想思考，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矛盾間不自覺地緊咬下唇又搖了搖頭。
他似乎也感受到我已經紛亂不堪的內心，疼惜地看著我，大手覆上我的背擁我入懷，耳邊響起他輕得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聽得見的低語：
“心馨，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他說得異常堅決，沒有任何遲疑。我靜靜地伏在他胸膛中，高數老師那句“愛情的強者”縈繞腦海。我想我不哭，就不算弱者，可我想做強者，揪著顆苦悶的心，我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