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顧念就拎著行李離開公寓。
什麼脫敏療法,她一見到葉晨本人,所有療法都失效了。
有病的人是他。
林小兔收拾簡單的行李坐上飛機,這珠子跟媽媽手上那串珠子很相像,有點邪門,戴著心慌慌的,又不能隨手扔到一邊,那魂穿的事太恐怖了,經曆過一次,就絕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下了輪渡,林暖早已等在碼頭上,她頭上長出了絨絨的頭發,全是白的,一根黑發也沒有。
林暖攙扶著她,在海邊散步。
已經懷孕七個半月了。
林小兔說了魂穿的事,林暖聽了也沒覺得太訝異。
“媽,這天珠我們扔進海裏吧。”林小兔摘下手上的珠子。
“好。”林暖同意了,她跟著摘下手上烏黑的天珠。
潮水很快卷走了沙灘上黑白兩串珠子。
傍晚,鎮上發出海嘯警報。
女人們卷著鋪蓋,牽著孩子,帶著零食,說說笑笑地往來福鎮最高的建築走去。
“媽,收拾好了嗎?”林小兔帶著飲用水,背著一包牛肉幹,慢慢挪到林暖房門口。
林暖抱著顧意穿過的衣服,放進衣櫃裏。
鎮上氣氛很熱烈,人們莫名地雀躍,激動著。
若幹年前,也是海嘯警報,結果是雷聲大,雨點小,連個海嘯的影子也沒看見。
林小兔嚼著牛肉幹,手握住林暖的右手腕,上麵的牙印還在,而且越來越清晰了,好像是胎印。
路邊幾個年長的老人熱烈地討論著,他們議論的是八十年前,來福鎮的天災,那次瘟疫,鎮上的人幾乎死絕了,現在來福鎮的居民都不是地道的本地人。
“來福鎮,天災八十年一個輪回,這次又是滅頂之災!”牙快掉光的老婆婆,激動地說。
“撤離了!”鎮上組織疏散的幹部揚著嗓子喊道。
幾個老人抱起小板凳,邊走邊聊。
建築的頂層,地上坐滿了人。
林小兔突然想起小時候,在這裏避難,第一次見到葉晨。
天突然就黑了。
亂哄哄的大廳一下沉寂下來。
整個大樓都開始晃動起來,燈也滅了。
有人跪到地上,磕頭。
“媽呀!”趴在窗口看風景的女人,驚叫一聲,昏倒過去。
黑黑的海浪鋪天蓋地的撲上小鎮,遠處的房屋像玩具一樣被海水卷走了。
林小兔試著撥打顧念的號碼,手機沒了信號。
軍用直升飛機在空中盤旋,來福鎮已經不存在了,隻剩下海水。
有活著的小貓小狗趴在浮木上。
衝鋒艇配合著半空中的直升飛機,搜救打撈工作正全力進行著。
“這裏!”士兵探身拉住一個飄著的塑料盆,盆裏躺著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嬰兒。
醫護人員小心地抱過嬰兒,擦幹淨身上的血,是個漂亮的女嬰,右手腕上還有一圈牙印胎記。
念念,我去來福鎮了。
念念,你什麼時候回來?
念念,我想你。
念念,我愛你。
顧念躺在旅館裏,反複看著這四條短信,日期是一年之前。
等他趕到來福鎮時,那裏隻剩下一片汪洋。
他在那片海上,搜救了一百二十個人,還有一條狗一隻貓,獨獨沒有她。
小旅館被遠處的炮聲震得晃悠起來,又開戰了。
顧念扯過被子蒙頭大睡,有一天,這炮彈落到他頭頂上,他也就解脫了。
一歲的顧雲落戴著尿不濕,坐在沙發上休息。
葉晨走下樓梯,抱起小不點,在她手腕上的胎印上親了一口,小家夥睜著清澈的眼睛,淡淡地望著他。
“落落給我,你去上班。”南文穿著睡衣跑下樓梯,笑著接過他手上的小家夥。
葉晨出門之前,又喂了一下籠子裏的兔子,點了點它紅紅的鼻頭,“小兔,你再不運動,就走不動路了。”他輕聲道。
榮山打開後座的門,葉晨坐了進去。
“葉少,她已經絕食一個星期了。”榮山說道。
“我寧願她死。”葉晨冷冷地說。
“葉晨,你放我出去!”林小兔用力拍打著門。
那場天災,林暖死了,她活了下來,先是被帶到一個村子,關了整整一年,一個星期前,剛被帶到這裏,現在才知道,一直關著她的人是葉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