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兩軍陣前,一觸即發,那是刀劍無眼的。
普通官吏,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不要說出陣了,就是陣前都不敢,能躲後麵多遠就躲後麵多遠的。
但是,堵胤錫卻毫無所懼,拍馬出陣,沒帶一絲猶豫的。
他這突兀之間走出陣前,還別說,真有點顯眼的。
隻是,他是前長沙知府,如今什麼官職還不知道,因此身上就沒官服。不能第一時間就表明身份,危險性確實是有點高的。
不過,於克芳等人很快跟上,他們是穿著官服的。宮裏的內侍,還有錦衣衛校尉的服飾,在一大群農民軍中,還是非常顯眼的。
可雖然如此,於克芳等人出陣前,卻沒有堵胤錫那樣自如,一看就知道他們非常緊張,似乎一個動靜不對就會調轉馬頭轉身逃跑。
這其實也不能怪他們,小袁營這邊一看就知道是流賊隊伍,五花八門的衣服,鬼知道穿官服的是不是真的官?
畢竟還有可能是流賊殺了官,扒了官服穿,那也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
白杆軍這邊,馬翔麟看到這一幕,第一眼便是被穿官服的吸引。一見之下,他便冷笑一聲道:“流賊就是流賊,穿著官服還是不像人!想要耍詐……”
說到這裏時,他忽然又不說了。
因為他看到穿官服的那幾個人,到了先前出來的那人身後。一眼就看出,他們是以先前這人為主的。
這一下,先前這人就吸引了馬翔麟的目光。
仔細一打量之後,馬翔麟不由得有點驚詫了。
這人的氣質,真得不一般。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普通人。並且,像流賊的可能性極低。
因為那些流賊,馬翔麟打交道多了,壓根就不可能有這種儒雅氣質。
不是說流賊隊伍中沒有文人,那宋獻策,牛金星都是文人,但是,都沒有眼前這人有氣質!
這種氣質,絕對不是讀幾本書就能有的,肯定是長久做學問才能養出的氣質。
這麼一來,馬翔麟就狐疑了,不知道這人是誰,他要幹什麼?
也是如此,好奇心驅使下,他就想先看看再說。
小袁營這邊的袁時中等人,也都緊張地注視著堵胤錫等人的背影。就衝這份勇氣,就進一步贏得了他們的尊重。
隻見堵胤錫一直前行,絲毫不懼前麵的刀光槍林,聽到喊話能聽到的距離,他才勒住戰馬,然後大聲喊道:“本官乃原長沙知府堵胤錫,有請馬翔麟馬將軍上前搭話!”
馬翔麟聽了,才明白眼前這人是進士出身,難怪氣質不凡。
不過隨即,他就更疑惑了。
原長沙知府?身處流賊軍中,他這是要幹嘛?
這麼想著,馬翔麟就拍馬上前,當即大聲喝道:“某就是馬翔麟!”
一個文人都敢出陣,他又豈會被比下去。
堵胤錫其實早就看著他了,聽到他說話,便抱拳一禮道:“本官奉旨招安小袁營前往京師,如今兩軍都是朝廷官軍,莫要誤會了!”
馬翔麟一聽,不由得愣了下。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就是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自從八大王張獻忠等人在穀城重新造反之後,朝廷上就再沒有人提過招安之事。
回過神來,馬翔麟的目光頓時變得陰冷,當即冷笑一聲道:“你看本將很傻麼?你一個原長沙知府,還招安一夥流賊,還要去京師?”
這個事情一聽,就覺得非常荒謬!
堵胤錫聽了他的質疑,心中是理解的,便立刻重申道:“本官是奉旨招安!”
這一次,他特意強調了“奉旨”兩字,聲音都大了一分。
馬翔麟一聽,那就更不信了。
皇帝下旨招安?不要說這事以前沒有過,就算有,也輪不到一個長沙知府去招安流賊啊!
他感覺被人在愚弄,正待發怒之時,堵胤錫已經料到了,側身指著身邊同伴說道:“他們就是來自京師,先到長沙給本官傳旨,而後一起招安小袁營。”
馬翔麟一聽,眼睛立刻盯向於克芳等人,表情疑惑,顯然並沒有相信。
於克芳一聽,連忙尖聲說得:“堵大人說得沒錯,咱家就是奉旨南下的。”
他邊上的幾個錦衣衛校尉,也是連忙點頭。就怕馬翔麟不相信,下令攻擊就倒黴了。
甚至為了讓馬翔麟相信,他們紛紛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然而,馬翔麟還是不大相信。因為這種事情,以前從未聽說過。至於有宦官,錦衣衛校尉,誰能證明他們就是真得,不是流賊所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