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打草驚蛇
一道黑影立在樹頂上，靜靜目送著馬車遠去。
直至馬車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才伸手扯下蒙臉的黑布，露出一張儒雅俊秀的麵龐。
“主子……”樹下草地上不知什麼時候也站了幾個人，個個一身黑衣，其中一人手上抓著一隻白鴿子。
樹上的男人飄然落地，一派怡然。見了那隻白鴿，他笑了笑，問：“字條可有寫好了？”
“稟主子，已經綁上了。”抓著白鴿的男人應聲道。
“嗯。”
抬頭望望碧藍廣闊的蒼穹，風吹樹動刷刷細響，儒雅俊秀的臉上漾起淺淺笑。
他倏地伸出一隻手，不言不語。那抓住白鴿的男人洞悉了主子的意思，忙將白鴿放到他手上。
大手輕輕在白鴿身上拍撫了幾下，低笑道：“回家去吧。”抬高雙手然後鬆開十指，隻見那隻白鴿興奮地揮動翅膀直飛上天，朝著他們一路來的方向飛回去。
穿回廊，過庭院，沿著一路的涼亭假山走了好半晌，總算是見到了那身著紫袍的聖皇。
一名紅衣歌伶席地而坐，麵若桃花。十指纖纖輕撫琴弦，流暢悅耳的琴聲繞梁回蕩，久久不散。
有琴聲如此伴在耳邊，聖皇闔眼，眾人皆以為他已入夢。
腳步聲行近，伺候聖皇多年的老太監衝來人揚了揚袖子，示意他先行退下去。
那人輕頷首，躬身引去。
豈料聖皇這時候倏地張開眼睛來，“事情辦成怎樣？”聲音清亮，不似是剛剛睡醒。
那人撲通一聲跪下，“兵部侍郎於子軍叩見聖皇，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請起。”
聖皇朝彈琴的歌伶淡看一眼，琴聲嗄然止住。為於子軍領路過來的兩名小太監忙奔上前去，一人幫她撤走古琴，另一人輕輕扶她起來一帶退下。
於子軍直身，弓腰道：“回聖皇，臣剛接到探子回報，小姐已離開了東魯。”
“東魯……東魯……”當年南宮竹的身影隨著“東魯”這塊疆域浮起在腦海，聖皇的手悄悄收緊，又漸漸放開，他麵上神情肅穆，心下早已經是一番波瀾起伏。
當日南宮竹帶不走蘇流雲，他以蘇家作威脅，到最後蘇流雲終究還是離他而去。
今日蘇梅……隻怕是不能再拿蘇家來留她了……這留不住的……該不該毀掉？
聖皇以手輕撫額頭，閉目，沉聲道：“姑且按兵不動。”
“臣遵旨。”
子夜天幕漆黑一片，獨見一彎弦月淡亮。
君飛揚輕倚在窗邊，眺望夜空。
燭火已滅，屋內伸手不見五指。那一雙隱在黑暗中的眼眸，不時閃爍著光亮。
良辰美景奈何天。
此時此刻，夜色正濃，不知道蘇梅睡了沒？
之前趕路為方麵照應，他與蘇梅二人同住一房間。蘇梅睡榻上，他到地上隨便打個地鋪，兩人謹遵禮教不敢逾越半分，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睡不著了，會閑聊幾句。
雖道是閑聊，卻也教人窩心。隻要聽見蘇梅隨隨便便說些什麼，柔軟噥噥的聲音流至耳畔，整個人瞬間變得飄然欲醉。
今夜一牆之隔，他一人獨占一個房間。少了那道輕柔似絮的嗓音，他反倒是覺得渾身的不自在，似是有成群的黃螞蟻鑽進他衣服底下嚀咬，想坐也坐不住。
夜深了，蘇梅也是輾轉難眠。藏在被子下的一雙眼睛，於黑暗中一眨一眨的。
窗扉半掩，瞧這昏天暗地的，也料得今晚定是月色欠佳了。
可……倘若能與他共賞，談天說地一番，倒也算是詩意無限。
悄然牽起嘴角，光是想象那樣的畫麵，心裏也湧現出一股甜。
小手從被子裏伸出來，頭微微地抬高，探頭探腦的看了看把相鄰的兩個房間隔開的那堵牆，又慢慢、慢慢的躺好。
也沒聽見什麼聲音，應該是已經睡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