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3 見麵不識(1 / 2)

在東方文化中,墓地總是帶點禁忌的味道,一般人除了必須的哀悼時刻,是決不輕易踏足的,而墓地周圍的房價更是上揚不起來。而在西方文化中,雖然墓地聯係著僵屍、吸血鬼之類的黑暗文化,但墓地在各個宗教裏卻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所以墓地通常都建立在市中心,或者是距離生活區不遠,而離墓地近的住房房價往往會比較昂貴。更不要說,婚禮、新生兒的滿月禮、甚至親朋好友的聚會都會在墓地舉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來綠意盎然的目的公園散步,或者是佇立凝視著墓碑上長長的墓誌銘默默思考,更是一種別樣的文化體驗。

珍妮-霍克斯就下葬在倫敦的馬諾爾公園。婆娑的稀薄日光,青石質地的墓碑,鬱鬱蔥蔥的青草地,整齊蒼翠的水杉,深邃柔美的雕塑……漫步在馬諾爾公園的林蔭小道上,即使視線裏充斥著整齊排列的墓碑,但是墓碑前的鮮花還是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墓地的陰森和恐怖,空氣中的確是帶著一種靜謐而安詳的氣息,讓城市的喧鬧和煩躁都不由被擋在了圍牆之外。

麥克-傑弗瑞帶著凱瑟琳-貝爾在前麵走著,貝爾兩兄弟和伊登-哈德遜三個人在後麵跟著。

伊登-哈德遜帶著記者們兜了大半個圈子之後,就和法外狂徒的小夥子們分道揚鑣了。艾伯納-阿爾弗雷德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鄉,這回終於輪到了他做主人,先是帶著夥伴們回家和父母打了招呼,然後一夥人就開始在倫敦城裏玩耍了起來。等記者察覺到伊登-哈德遜也不見了的時候,已經遲了。

伊登-哈德遜是另外開了一輛保姆車抵達馬諾爾公園的,主要還是為了來接埃文-貝爾等人回去的,他在門口等了近二十分鍾,才看到貝爾一家人在麥克-傑弗瑞的帶領之下到達了這裏。

看著兩側密密麻麻的墓碑,整齊地排列成多米諾骨牌的模樣,倫敦有氣無力的陽光懶洋洋地灑下來,沒有想象中的肅穆莊嚴,隻是讓人感覺一片寧靜罷了。麥克-傑弗瑞帶著凱瑟琳-貝爾走到了珍妮-霍克斯的墓碑前,停下了腳步。貝爾兄弟和伊登-哈德遜也在後麵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麥克-傑弗瑞則往前走了一步,把空間留給了凱瑟琳-貝爾。

凱瑟琳-貝爾站在原地停頓了一會,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墓碑就是自己的母親,二十四年沒有見麵,當初那個色彩斑斕的身影如今已經洗去了所有的鉛華,回歸到了這一方褐色土壤之中。

凱瑟琳-貝爾緩緩地蹲了下來,彷佛這下蹲的動作就消耗了她所有的力量一般,將手中的百合輕輕放在了墓碑前,細細地看著墓碑上珍妮-霍克斯的照片,這是一張細膩溫婉的東方臉孔,頭發一絲不苟地梳成一個漂亮的發髻,露出飽滿的額頭,水汪汪的丹鳳眼襯著漂亮的柳葉眉,小巧的鼻頭底下有著一張薄薄的嘴唇,隻是飽滿的嘴唇微微抿著,抿出了一個弧度,卻把臉部的堅毅勾勒了出來。即使隻是一張黑白照片,依舊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氣質出眾的美女,想必年輕時也是有不少追求者的。

看著母親的墓碑,凱瑟琳-貝爾不由在想,如果她當年聽從了父母的話,斬斷了與威廉-貝爾的情愫,老老實實地在薩維爾街生活下去,那將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其實這個畫麵,在過去二十多年裏,她曾經想過,但是得出的結果卻不是她想要的。

這二十五年來吃的苦、受的難確實數不勝數,如果她選擇了服從父母,過上了安逸的生活,從物質上來說生活的確會十分幸福,但是她卻錯失了這二十五年來所看到的風景,她不會知道獨自一人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堅持下來,她不會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麼的精彩多麼的壯觀,她也不會知道原來在追逐自己夢想的道路上苦難也是一種幸福,當然,她更不會知道擁有泰迪和埃文這一雙兒子的美滿,這是永遠都無可取代的。

所以,即使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一樣的道路,不僅因為過去二十五年經曆的一切,也因為她的骨子裏其實還是向往著冒險的。也許小兒子埃文就是繼承了她血液裏的冒險潛質。

至於父親和母親,他們是否後悔凱瑟琳-貝爾不知道,但她能夠知道的是,他們也許做出了錯誤的決定,那也是從父母角度出發做出的決定。她不能接受,但至少她能夠理解。所以,即使她依舊不會回到薩維爾街一號去,但前來墓碑前為母親掃墓,這卻是她能夠做到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即使凱瑟琳-貝爾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但是當看到墓碑的那一刻,心頭的酸楚還是無法遏製地湧了上來。原本以為,二十四年的間距已經足夠讓所有一切都被淡忘了,但真正麵對的時候,凱瑟琳-貝爾才感覺到那種深刻的空虛感。不悲傷,不痛苦,不糾結,不憤怒,隻是一片空蕩蕩的,呼啦啦地吹著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