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今晚我記得你可沒有什麼工作,看起來比我還累的樣子。”埃文-貝爾揉了揉太陽穴,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說到。
希德-甘尼斯沒有說話,隻是端著手中的威士忌,似乎正在醞釀自己要說的話。埃文-貝爾微微挑了挑眉頭,“對今晚的頒獎典禮不滿意?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看,反正我是十分滿意的,無論是表演還是獎項。”
埃文-貝爾的直白讓希德-甘尼斯不由笑了起來,“滿意,我很滿意。”希德-甘尼斯點了點頭,他停頓了一下,輕吸了一口氣,就彷佛是被埃文-貝爾的幽默鼓起了勇氣一般,然後他就開口說到,“六月份學院主席的競選,我不會參加了。”
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的主席位置是四年一屆,允許連任。恍惚之間,希德-甘尼斯居然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個任期,四年時間真是彈指一揮間。
希德-甘尼斯不再參加競選,那麼也就意味著學院又要改朝換代了。希德-甘尼斯花了四年時間,才為奧斯卡打下了現在的局麵,他居然就甘願放手,這實在是讓埃文-貝爾很是意外。不過埃文-貝爾沒有說話,他知道希德-甘尼斯還沒有說完。
“你不問我原因?”希德-甘尼斯抬起眼睛看向了埃文-貝爾,帶著詢問的視線看了過去。埃文-貝爾聳了聳肩,拿起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著,看著那琥珀色的威士忌在不規則的玻璃之中折射出各種各樣的光彩。希德-甘尼斯也沒有逼問埃文-貝爾,他扯了扯嘴角,“因為我累了。”
一句“累了”,的確是將希德-甘尼斯的現狀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四年時間,奧斯卡經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如果放在四年之前,“朱諾”、“斷背山”、“老無所依”這樣的作品問鼎奧斯卡最佳影片,那絕對是無法想象的事,即使是在這之中最不小眾的“無間行者”也很難在四年前的奧斯卡有所作為。
在改革的過程中,希德-甘尼斯自然沒有辦法直接控製獎項投票結果,他必須通過一個又一個的會議、一次又一次的活動、一部又一部的作品將自己全新的觀念有條不紊地貫徹進學院六千名評委的思想觀念裏,這不僅是一場改革,更是與整個學院保守派勢力進行角力的過程。希德-甘尼斯肩膀上承受的壓力,無法想象。
說誇張一點,學院引導的不僅僅是美國電影市場走向,更是整個美國社會文化的走向。“斷背山”問鼎奧斯卡之後這四年時間內同性戀群體在美國社會文化中地位的變化,就是最直接的證明。可以想象,“朱諾”拿下最佳影片之後,所有製片商對於任何題材都不會輕視,相同的題材從不同的角度出發,一樣可以挖掘出足夠的深度,未來整個電影市場勢必又將湧現出一批傑出的作品。
而這所有所有的影響,都是從希德-甘尼斯這個原點出發,輻射出來的附加產品。可想而知,希德-甘尼斯是舉步維艱。
四年的時間,希德-甘尼斯改變了曆史,改變了未來走向。其實如果他要連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埃文-貝爾現在也是學院中的一員,他知道學院內部對希德-甘尼斯的意見有褒有貶——保守學院派勢力依舊對他意見不斷,但總體而言,學院願意支持希德-甘尼斯的人還是占據絕大部分的,從每一屆奧斯卡最終得獎名單就可以看出希德-甘尼斯工作的成效和贏得的支持了。
但是希德-甘尼斯累了,身體的疲倦永遠比不過精神的倦怠,所以他選擇了急流勇退。
埃文-貝爾很能夠理解希德-甘尼斯的這種心情,他端起手中的威士忌,放在嘴邊輕輕啜了一口,那香醇的口感在舌尖上舞動起來。“你需要一個假期。”拍攝完“黑暗騎士”之後,埃文-貝爾休假了兩個月;拍攝完“朱諾”之後,埃文-貝爾幹脆背包旅行了四個月。
希德-甘尼斯不由輕笑了起來,“那我需要一個很長很長的假期。”
抬起眉眼,埃文-貝爾看向了希德-甘尼斯,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雖然依舊有著平日裏的紳士和儒雅,但眉宇之間的疲憊卻讓人清晰地感覺到:他真的老了。
其實埃文-貝爾倒是有些佩服希德-甘尼斯的果決,在學院主席的位置上絕對可以說是呼風喚雨,韋恩斯坦兄弟在電影界是絕對的大佬,用耀武揚威來形容都不為過,但是在學院主席麵前,他們卻是絕對的恭敬,因為學院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但是希德-甘尼斯手握權柄,擁有無數人都渴求的權利、名譽、聲望,卻願意選擇主動放棄,這一份心胸,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具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