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人要唱戲啦(1 / 3)

突然響起又突然消失的聲音分去陵瀾兩分心神,他沒聽清,問了句,“什麼?”

有些鼓足勇氣的話,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而且,蘇星弦想到自己還有一年的冰牢,於是那個問題,終究沒有再問出口,他反而問了陵瀾“業火”是怎麼一回事。

這沒什麼可瞞的,陵瀾直接了,同時也表示有了這些藥,他不會再有事。

盡管知道這兩次都是因為師尊身體的不對勁,蘇星弦早有察覺,想要詢問,隻是每次都被各種意外打斷。這次得到答案,他便放在了心上,想著以後定要為師尊找到根治之法。

陵瀾體內的業火已經不再需要別人平息,就趕蘇星弦回去睡覺。蘇星弦雖然不舍,也隻好答應。

門將關時,蘇星弦忽然回身,叫了陵瀾一聲。

此時光泛了一點微末的白,遠處山水如墨色,門前種了六年,已十分高大的梨花樹搖落夜雨的露水,清泠泠滑過門上一道道陳年的刻痕。

昔日隻有半門高、抓著師尊衣角回山的,失去所有的孩子,已經長成一位風華無限的翩翩公子。

雲收雨歇,燭光投出暖黃的淺淺光亮,竹屋門前的地上,重重花影搖曳,梨花香濕。

蘇星弦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陵瀾下意識伸手接過。

“當年拜師之時,師尊給了我一塊玉佩。如今,我也送師尊一塊。”

一身淺藍,近月白衣衫的少年貴公子微微低頭,珍而重之地將玉佩放入心上人的的掌心。修長的手指如竹節,手指的溫度灼熱,足以可見主人的緊張。

陵瀾感覺到從掌心傳來的熱度,還有那一絲稍稍變快的脈搏。

雪白的梨花飄落下來,他低頭看他,似有煙波萬千,柔情萬千,盡數流過眼底。

風過,屋內床腳鈴鐺叮鈴作響,紅色的帳幔如花如火,與屋外全是兩個世界,卻顯得相得益彰。

他,“師尊,一年以後,我就從冰牢出來,到時……你等我。”煙色眸中全是認真。

此時的蘇星弦尚沒有日後那般成熟,他像遞了一片紅葉給心儀姑娘的情竇初開的人間公子,紅塵相思藏在心底,千言萬語寄於這一塊的玉佩上,想著等他歸來,再盡訴衷情。

等他的手終於抽離,陵瀾拿起手心的玉佩細看,這是蓮花的形狀,與他送的那塊幾乎別無二致。隻是玉中凝聚,不是張揚的紅,而是一片清潤煙波色

——就像蘇星弦的眼睛。

·

去冰牢思過的弟子,是不可以有人送的。陵瀾與他一起到山下,已經是極限。

蘇星弦隻帶著自己的劍,臨走前,還反複叮囑,要他等他,陵瀾耐不過,隻好第不知道多少次地好好好。

得到滿意的答案,他就讓陵瀾回去,一副自己也要馬上就走的模樣。

陵瀾走出幾尺,心有所感回頭,卻發現蘇星弦還在原地。梨花樹下點點白,他眼底的萬般不舍,如青絲糾纏。

看到他的回身,他微微一愣,那所有的不舍與留戀,又迅速化為滿眼盎然的笑意。

此情此景,陵瀾覺得自己要點什麼,可他還沒話,風景就驟然變化。

不知從哪裏,有什麼東西被突然撕裂開,無處而起的洶湧血色,刹那吞沒枝頭梨花,滿滿地的血腥。

所有一切急轉直下,好像主人的所有美好記憶,在這一刻都走到盡頭,餘下的,隻有他不願麵對又刻骨銘心的慘痛。

空如被巨斧劈開,大地晃動,梨花樹下公子的笑容染上滴滴血淚,煙波水色的瞳孔破碎如冰淩,仿佛一個人再痛苦、再被傷得千瘡百孔,也就是這個模樣。

他慢慢朝他走近,身上的血越來越多,就像是被生生刺了千萬刀,整個人都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他足下滴落的血與這鋪蓋地的血色連成一片,就像眼前這所有洶湧的鮮血,都是從他身上流出來的,從身到心。

驀的,他抓住他的手。素白的衣袖染上血紅,陵瀾皺了皺眉,覺得有點髒了。

蘇星弦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腕,清貴的煙色眼睛裏流下幾滴血淚,他問他,“師尊,我給你的玉佩呢?”

一切的風景顛倒扭曲,足下的土地也變成不斷旋轉的漩渦,陵瀾聽到係統提示,副本即將結束。同時,係統也發布了最後一個任務:

【任務二:請宿主回答蘇星弦的問題。】

回答,字麵意思。陵瀾估計和任務一一樣,也是完成了就行,怎麼回答並沒有標準答案。

他想了想,在懷中摸了一下,那塊玉佩他昨日才放在懷中,現在卻摸不到了,而在幾年後,他也並沒有這個玉佩。身上沒有,儲物中也沒有。

於是,他答:“大概是碎了吧。”

大概是碎了。

蘇星弦低低地笑起來,足下漩渦越轉越深,像有無數鬼哭之聲從中傳來,仿佛底下就是囚禁冤魂的地獄,有尖銳的鬼爪藤蔓一般,扯著他往下淪陷。

回答完了,係統就提示任務完成。陵瀾猶豫著要不要拉蘇星弦一把,但問過係統,幻境結束,他們就都會自動回到祭神台,並不會出事,於是就沒有勉強自己去碰那個血淋淋的人,未免沾染,他稍稍退開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