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來,就是嵐尚一過來看自己,然後在醫院後麵的花園裏和從安好好“交流”了一下——隻不過從安回來的時候捂著肚子。
再接下來,就是在她正式住進醫院的同一天,病房裏來了一個誰也沒想到的人。
“呃……藝小姐……”她看著麵無表情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藝辛,不知道說什麼好。
從爸爸和從媽媽站起來警惕地看著這個兒子的“(前)緋聞女友”,一副“你要是敢做什麼我就報警”的架勢。
“嗯,從爸爸、從媽媽,沒事,我想……我想吃罐頭!”
從爸爸和從媽媽知道她打算和這個人單獨談談,很是不放心,從媽媽白一眼這個爛好心的人,“你想吃什麼罐頭啊?叫小安給你買!”
“不、不用了,我、我就是想……”她本不擅長找借口,被從媽媽這麼一說,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還是從爸爸比較理智,拉了一把自己老婆,使個眼色,“這位是小橋的同事吧?你是來看她的嗎?請坐啊。小橋啊,別吃罐頭了,吃桃子好不好?我們去給你買點,就在樓底下啊!”
“他爸……”從媽媽一聽又開始瞪眼,這不是擺明了來找麻煩的嘛!
不過還是拗不過從爸爸,被拉走了。
病房裏就剩下了她和藝辛,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氣氛一時僵硬起來。
藝辛戴著大大的墨鏡,完全看不出來她有什麼表情。
隔了好一陣子,就在她開始懷疑藝辛是不是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就見她扶了一下大大的墨鏡,修長的雙腿幽雅地一蹺,坐到了窗戶的前麵,算是開了口:“哼……”
雖然知道她肯定沒什麼好話,但是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非要和她說話,果然,就是這樣的。
“藝小姐你……”
“我從第一次聽他的歌,就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耀眼的人,我從那個時候就決定一定要和這個人在一起了。”
藝辛語調平穩,開始確實是已經想好了的,完全不像她以為的情緒激動,這倒讓她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
“啊……”鬆口氣是鬆口氣,但是她卻還是接不上這個人話。
“等到我第一次見到他本人的時候,隻覺得他真人比我想象的還要耀眼,我簡直覺得不能再轉移開眼睛一下。
他不僅和我說話,還送了我他的demo,我簡直覺得自己要飛起來了。”
“是哦……”她很想問為什麼自己要在這裏聽她的崇拜史,但是她明知地選擇了聽下去。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覺得無論多麼接近也好,總是隔了他好遠,這個人總是無法靠近。
“我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也不是非要強迫他怎麼樣的人,我要用我的方法將他改造成屬於我的類型。
“我讓他嚐試所有我喜歡的東西,然後再挑出他能接受的部分來讓他習慣。
“一開始我確實以為自己成功了,他開始願意嚐試,而且樂意配合,也覺得很新奇,他的變化讓我覺得他開始漸漸屬於我了。
“但是他最終還是受不了,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他寧肯去外麵吃也不願意碰我做的東西……”
這個時候藝辛頓了一下,似乎哽咽住了,但是隨即又恢複了原先的平靜。
“我從那個時候開始覺查出我和他的中間夾了一個人,他已經被那個人完全改造過了,無法再適應任何新的變化。我發現了你。”
藝辛靜靜的目光隔著墨鏡射了過來,讓她如芒在背,不安地扭了一下。
“就是你,我這才知道你已經把他慣壞了,或者你已經把他改造好了,就是因為你的存在,讓他什麼也看不到了。我真是不知道了,他為什麼會喜歡上你?”
“嗯……”她深呼吸了一下,終於她可以說話了,“其實,我也不知道。”
她這麼說隻是讓藝辛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比她漂亮好幾倍、能幹好幾倍、溫柔好幾倍,這樣的自己怎麼會輸掉呢?
“你為什麼不消……”
“我為什麼不消失嗎?”她聽了這樣的話發現自己並沒有像之前一樣難受到幾乎暈倒,而是可以很輕鬆地笑出來,“很快了,這個月29號你就可以看見我消失了,大約還有三個星期吧!”
“為什麼?”這樣的她可著實讓藝辛吃了一驚。
“你難道不知道嗎?”她好奇地看著明顯在吃驚的藝辛,“關於我的病。”
“……我隻聽說你要動手術。”她知道的並不比任何人多多少。
“是啊,是要動手術,”她聳了下肩膀,“因為這裏有一個很危險的腫瘤。”
她指指自己的心髒,“我留在手術台上的概率比下手術台的概率高400%。”
這樣的消息讓藝辛更加吃驚了——雖然她真的希望這個人消失掉,但是真的要這樣了,她也覺得有些承受不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做手術……”如果是她的話,大概早就崩潰了,但是為什麼她還可以這麼安靜地坐在這裏和自己說話?
“因為我不想見到他那麼害怕,”她歎了口氣,“雖然他什麼都不說,每天都笑著給我打氣,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也害怕,我知道他會在我睡著的時候看我是不是還在呼吸,我知道他每天每天地去問醫生,我也知道他到處給我去求護生符……這些我雖然都很感動,但是我覺得很難過,我不要他這樣帶著負罪感來對我,這是我的問題,不是他的,這樣刻意的他,隻會讓我覺得是我連累了他,而這個世界上我最希望幸福的,一定是他。”
“你是說,你選擇做手術,是為了……從安?”藝辛覺得自己有點接受不了月橋的想法。
她笑了笑,“畢竟誰也知道我們在一起並不合適,你說得完全沒錯藝小姐,喜歡他就是給他該有的自由。如果痛苦注定要來,那麼早點總比晚點好,早點流血就會早點愈合,他還有機會遇到下一個關心他的人,早點忘記我,對於誰都好啊!”
“你……是傻瓜嗎?”除了這個詞,藝辛已經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這個女人了。
她隻知道如果換做是自己的話,隻希望自己在那個人心裏不朽。
“也不全是為了他吧?我還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她揉揉自己的鼻子,“我說一句實話好了,藝辛小姐你不是從的第一個女朋友,也未必就是他最後一個。
“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很冷靜地看著他換一個又一個的女朋友不難過,但是我錯得很徹底,我其實還是痛的,隻是痛從來沒有停止過,我就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原來那也隻不過是因為沒有出現更加痛苦的事情。
“我知道自己的底線已經要到了,這次他是回來了,可下一次呢?走了你一個藝辛,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出現的吧?
“想到終有一天我還會被要求‘不要回來’,我就覺得人生一點意思都沒有了,我不想每天活在這樣的日子裏。
“所以,既然痛苦注定要來到,早點真的比晚點好,不要等我再一次習慣了他的溫柔,然後再失去,那樣的話,我寧肯自己從來就沒有得到過。”
“可是,他是真的喜歡你……”為了你,他連新聞發布會都開了,就差直說人是誰了,這樣難道還不夠嗎?藝辛忍不住為從安打抱不平起來。
“他隻是不知道喜歡的究竟是我,還是習慣有我在身邊而已。”深呼吸一下,她轉過了頭,“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歡他,還是害怕他一樣。這樣的感情,誰也覺得不甘,而我,也隻是一個普通人……”傷口如果一直不能愈合,偶爾不流血而已,又怎麼能安心地說這是全好了?
“即使這這樣,你也願意為了他去做手術?”藝辛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她說的話怎麼聽來也覺得矛盾,但是卻無法說出究竟是什麼地方奇怪。
“是的。”看著他痛苦,隻會讓自己更痛苦。
“但是你又不肯真的接受他?”
“……我也不知道了。”感情就是一團亂了的線,她理不出來頭緒。
“你真是一個笨蛋。”藝辛下了一個很中肯的評價。
“我也覺得。”
“我或許有些明白為什麼了……”她若有所思地站起來,“不過話說在前麵,我還是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