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忌(1)(一)(1 / 2)

酈屏擔憂的卻是他事,斟酌說道:“周禮有雲,以五聲聽獄訟,所謂辭聽、色聽、氣聽、耳聽、目聽,五聽之後又需檢驗證信,斷獄推勘學問多多。這回你頭次主審,那大理寺卿、刑部尚書、禦史中丞三人都比你資深,更有顧亭運這宰相在旁,卻要由你奏當,個中分寸殊難拿捏。你可先向他們請教商議了,再做定奪。”

“屏叔怕我一人擔待不了?”酈遜之笑道。換作他人說這些他可能便惱了,酈屏是家中長輩,他心知為的隻是他好,並無半點賣弄譏笑之意。

“燕酈兩家交情深厚,如事事由你開口,恐他人說你徇私。況嘉南王為八議之人,死罪可由皇帝從輕裁決,不得拷訊,隻能有一問一,問一答一。既是三司會審,你不必強自出頭。”酈屏款款道來,說的正是酈遜之頭疼之處。

八議……酈遜之想,他亦是八議之人。所謂親、故、賢、能、功、貴、勤、賓,這八議之人犯死罪可奏請皇上減免,燕陸離是馬上爭來的功勳,而他是生來就有淩駕他人的特權。

他不願再深思這問題,道:“之前三司也曾審過燕府家將……我再取案卷來看,多謝屏叔。隻是仍有一樁事要勞煩屏叔——”他將冷劍生與金敬勾結一事大致說了說,又談到龍佑帝懷疑金逸未死,酈屏悚然一驚,方想說什麼又咽下,道:“我去查清這三人行蹤,請公子爺放心。”

酈遜之重新翻開失銀案的案卷,他既是案子的主審,早已看過數遍,卻從來覺得那裏麵無甚可用。這回看的不是案情,而是三司落筆述案的輕重分寸,以及太後、皇帝對此的批閱。他隻剩了半個時辰推敲,這一看花了大半辰光,大理寺卿已專程派人來敦促他起程。

崇善侯金敞得知要審燕陸離,早早於庭外候著,看到酈遜之頓時眉開眼笑,忙不迭的問好。金敞既是證人,酈遜之更不能與他搭茬,客套一句便告辭。

此案開審於宮城的推敲閣,正與天宮一牆之隔,乃是皇帝幼時受訓讀書之所,後改為提審宗室貴胄之地。

從酈遜之為主審,龍佑帝又將燕陸離交付天宮看管,到專門安排年後上朝聽政時開審,情勢對燕陸離越來越有利。彼時坐於庭上的幾位朝臣據此揣摩著聖意,直至酈遜之一步踏進,這才鬆開眉頭,把一腔心事交由這個年輕人來決斷。

龍佑帝此刻正在崇仁殿議政。六部的奏折無非是賑災救濟,太後懶得過來聽政,隻是所有奏章備一份複慈恩宮。龍佑帝的心思早飛到推敲閣,按說失銀案這般大案,他親審亦無不可,隻是他已看到水落石出時的震撼。他喝問官員的語速比平常略快了一倍,被嗬斥的朝臣抹冷汗的同時,窺見了皇帝的一絲緊張與興奮。

酈遜之從過廳走到閣中正房便覺出氣氛不對,等一坐下,更有種如芒刺在背的焦躁感,他靜心稍一冥想,已知端的。身後的粉牆之內,傳來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因這人不懂武功,他甚至有把握可一劍刺破對方的咽喉。

酈屏擔憂的卻是他事,斟酌說道:“周禮有雲,以五聲聽獄訟,所謂辭聽、色聽、氣聽、耳聽、目聽,五聽之後又需檢驗證信,斷獄推勘學問多多。這回你頭次主審,那大理寺卿、刑部尚書、禦史中丞三人都比你資深,更有顧亭運這宰相在旁,卻要由你奏當,個中分寸殊難拿捏。你可先向他們請教商議了,再做定奪。”

“屏叔怕我一人擔待不了?”酈遜之笑道。換作他人說這些他可能便惱了,酈屏是家中長輩,他心知為的隻是他好,並無半點賣弄譏笑之意。

“燕酈兩家交情深厚,如事事由你開口,恐他人說你徇私。況嘉南王為八議之人,死罪可由皇帝從輕裁決,不得拷訊,隻能有一問一,問一答一。既是三司會審,你不必強自出頭。”酈屏款款道來,說的正是酈遜之頭疼之處。

八議……酈遜之想,他亦是八議之人。所謂親、故、賢、能、功、貴、勤、賓,這八議之人犯死罪可奏請皇上減免,燕陸離是馬上爭來的功勳,而他是生來就有淩駕他人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