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子
近幾日我總感覺有些不適，靛兒發現有些許見紅。為保險起見，還是喚來杜伯言開了幾貼安胎藥。
我的活動範圍本就拘在自己的寢宮裏，這下更是好了，連走動幾步都擔著萬分的小心，每日不是在榻上躺著，就是在涼亭裏待著，盡量減少走路。可是見紅卻沒有什麼好轉，反倒有些厲害。我有些擔心，皇上派來的嬤嬤告訴我沒有什麼大礙便好。
顧芷玉一連幾日都來雅竹軒外求見，每日都被我以身子不適擋了回去。本以為她吃了閉門羹不出三日定不會再來，哪知她日日定時定點到我這來報到。我有些厭煩，便叫靛兒喚了她來，不知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在我寢殿的邊上有個小花廳，那個跋扈的女子大大方方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押了一口道：“姐姐，今兒個氣色可是不錯呢。”
“是啊，休整了幾日，精神好多了。”她暗指我幾日稱病不見她我自然是聽出來來了，我不動聲色地應下來，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我的確是不想見她。
“姐姐可要好生調養啊，這太子的子嗣可是非同小可是事情，萬一出了事兒姐姐你也擔待不起呀。”顧芷玉麵上笑著，說出來的話卻是意有所指。
“那是當然，我自己的孩子，我當然會小心的。做母親的感覺，不是所有人都能體會的到的。”我無所謂地笑笑，將她拋給我的包袱又扔了回去。毫無意外地，顧芷玉臉上的笑容出現了片刻凝結，欲出言反駁。
我連忙搶道，“妹妹說的也在理，今兒我有些乏了，該回去歇著了，妹妹也可告退了。”說罷起身要走，在我站起身時，我寬大的袖子卻把茶杯刮到了地上，淡淡的竹葉香立馬盈滿了花廳。
大概顧芷玉以為我故意要她難堪，瞪了我一眼甩了袖子準備搶我一步先走，不料與我擦身而過之時踩著了我的裙擺。她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拉她，卻被慣性一同帶到了地上。隻聽見靛兒的驚呼聲，可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為身體驀地傳來一陣刺痛讓挨不住疼，竟是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時，依稀聽到外頭有哭聲和嚴厲的斥責聲。重又閉上了眼，我把暈厥前發生的事回憶了一遍，想來，我肚子裏的孩子怕是不保了。而外頭，應該是太子和顧芷玉。
這樣也好，免得生下一個不討父親喜歡的孩子來到這個世上跟著我活受罪。我的心裏不見得有多難過，倒是一陣輕鬆。
我輕喚一聲，太子很快便進來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清俊的麵容，兩蹙劍眉斜飛入鬢，一雙深沉的眼睛看不見底。玉冠束發，沒有穿明黃色的太子服，隻是一件普通的藍色常服襯得他很是英挺。
“清舞，你感覺怎麼樣了？”他握住了我的手，聲音溫柔而好聽。
“覺著渾身沒有力氣。”我望著他瘦削的下巴如實回答，他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便再也無話。
思忖片刻，我還是決定說出來，“對不起，我沒能保住孩子。”孩子畢竟是他的，我總是要給他一個交代。
“你放心，即使她是顧相的女兒，我也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他似是會錯了意。
我連忙解釋，“這事不怪顧芷玉，真的，全在我不小心。”
雖然兩次的見麵都讓我感到極度的不舒服，可我覺得顧芷玉絕對不會傻到用這樣一種千夫所指的方法來加害於我。如果我說是她推了我一把導致我滑胎，應該是沒有人不相信的。可是我不想這麼做，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還做不到昧著良心去害一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次的事情我最清楚，的確不是顧芷玉的錯，那何必讓她背黑鍋。要是我們真鬥上了，還不是讓別的人漁翁得利有機可乘麼。
太子似是有些詫異的望著我，幽深的眸子裏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他才道：“好，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姑且饒了她。”
他抬起我的手放在唇邊一吻，道：“清舞，你好生歇著，我得先走了。不要太難受了，我們還會有孩子的。”說完，他又深深望了我一眼，起身走了。
這次，我終於看懂了他的眼神。那眼裏，有憐惜、有心疼，唯獨沒有的是，愛。
太子走後，我把靛兒也揮退了出去，重又閉上了眼，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腦子中很亂，又似乎突然多出了很多東西沒地方安放。我仔細想了想，大概是屬於真正的花清舞的記憶。
那是關於她和太子的故事……